作者:柚子猫
只要他再好一点点。
桑桥狠狠咬住了牙, 也一并咬住了向上翻涌的泪水。
他对傅行舟无比执拗的开口:“我们只上床, 你不要爱我, 好不好?”
傅行舟却依旧道:“不好,桥桥。”
桑桥的手指甲一点点嵌入了掌心里。
像是见了血,带出一种几乎很难说明的钝痛。
乐队的演奏进入了高光时刻,音乐激扬动听,像是在奏响一首荒谬的狂想曲。
桑桥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祈求。
他很小心很小心的对傅行舟说:“我们只上床,你可以在床上打我骂我,怎么弄我都可以,你不要爱我,可不可以?”
气氛在这一瞬间诡异的沉默。
傅行舟似乎并没有听清桑桥的话,表情凝固下来,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桑桥很少见到傅行舟这样的神情,顿了几秒,声音又小了几分:“我们只上床,你打我骂我……”
“我要的是一个爱人。”
傅行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被激怒的神色。
他猛的站起了身,身边的餐椅向后滑去,在钢化玻璃的地板上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傅行舟的脸色难看的变了几变,像是很努力的在抑制住自己不要对桑桥发火。
最终。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低头。
向桑桥看过去。
然后开口:“桑桥,你未免太看轻自己,也太看轻我。”
傅行舟将身后餐椅上的大衣随手带了起来,从桌旁离开。
走过长长的欧式餐桌。
路过桑桥身边的时候顿了片刻,像是极其勉强的放缓了一点语气:“最近我不回雍水一号住了,你一个人早点休息,明早司机送你回节目组。”
餐桌另一头的人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喧嚣的乐队不知何时终于止息。
被包场的餐厅里是真空一般的寂静。
桑桥也不知道自己在位置上坐了多久。
直到穿着丝绸旗袍的礼仪小姐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用官方而热情的声音询问桑桥是否需要续杯酒饮。
桑桥才摇了摇头,扶着餐桌站起身,告诉那位礼仪小姐不用了,他要回家了。
他向前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脚步匆匆的转回身,重新在餐桌旁站定。
那束由蓝的迷人的妖姬和红的如火的红玫组成的花束还摆在那里。
大概是由于一路运送保护的很好。
全部的花朵仍然显得娇嫩欲滴。
桑桥眼巴巴的在那束花旁边看了很久,才又小心,又抱歉的对跟在他身边的那位礼仪小姐说道:“请问……你们能帮我把这束花送我我家里吗?我可以出全部运费,两倍,三倍也行。”
礼仪小姐十分客气的答应了桑桥的要求,并向他表示这本身就是餐厅应尽的义务。
桑桥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顺着旋转餐厅的观光电梯一路下行。
时间已经入了深夜。
秋冬交际的北城街头偶然间还能遇到几片刚刚坠下的落叶,无根无依,踩在脚底时有种碎裂的声响。
街上的行人不多。
桑桥很容易的打到了一辆出租车,报上自己那套老房子的位置,想了想又对司机道:“师傅,开慢一点,沿着护城河绕一圈,行吗?”
那出租司机看上去倒也不急着回家,一边转方向一边跟桑桥唠:“怎么?年轻人跟对象吵架了?小两口哪有过不去的坎儿,磨合磨合就好咯!”
桑桥没有立即答话。
车子一路开到护城河的马路边上,沿着炫目的灯火一路向前。
桑桥趴在车窗上看了半晌,终于道:“总是不同的。”
司机方才点了一根烟,烟雾袅袅的顺着车窗蔓延:“小伙儿你说啥?”
桑桥却没有再说话。
车子终于在破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桑桥付好了车费,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小区内坑坑洼洼的板路走到单元门口,在时亮时不亮的楼梯内爬到最顶楼。
开门。
屋内是一片长期空置后的灰尘气息。
桑桥将挂在房里的灯泡拉开。
昏黄瞬间笼罩在了这片见方的卧室里。
桑桥规规矩矩的换好拖鞋,认真的锁上了门。
走到桌边。
倒出矿泉水瓶里不知剩了多久的白水。
喝药。
缩进被窝里。
然而长久的耐药性像是在今天终于显现出来。
桑桥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没能睡着。
眼见着窗外又一点点亮了起来。
桑桥挺尸般的起身,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
正要将手机放回去。
却不小心碰到了最近联系人列表,将排在第二个的许其然的电话拨了出去。
桑桥愣了一下,刚想挂断。
而电话那头的许其然却好像也没睡着,几乎在响铃的第一声就将电话接了起来:“桑桥?”
桑桥轻轻的嗯了一声。
许其然的声音犹豫了一秒:“桑桥,你还好吧?”
桑桥点了点头,慢慢的道:“我挺好的。然哥,我好像看到我的太阳了。”
许其然一时间没理解桑桥的意思,却又不敢在这种时候特意过问,只得含糊道:“是吗,那不是很好?”
桑桥也轻轻的笑了一下:“对啊……不过我这种人怎么配拥有太阳呢。”
许其然这次终于听清了桑桥声音里的沙哑。
他一怔:“桑桥,你哭了?”
第三十四章
天色还没放亮,灰蒙蒙空气的和远处的云雾连接成一片, 看上去说不出的逼仄。
许其然没敢耽误, 匆匆穿了衣服下楼开车, 一路冲到了桑桥家里。
老式的小区门卫不怎么负责, 晚上连铁门也没锁好。
许其然顺着楼梯爬上来, 在门前喘了几口气,咚咚咚的敲门:“桑桥,桑桥?开门!”
屋内一片安静。
时间还没到早上六点。
许其然怕敲门的动静惊醒其他邻居,又拿出手机连续给桑桥拨了几通电话。
拨到第三遍的时候。
面前的门开了。
桑桥像是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整个人都透着几分茫然。
他打了个哈欠,朝许其然招了招手:“然哥,我才刚刚睡下,你怎么就来啦?”
这间屋子是很老的格局, 客厅里没有窗户。
隐约的光线从卧室里透露出来, 将桑桥整张脸照的比纸还苍白。
但除此之外。
桑桥的状态却和一个多小时之前给他打电话时完全不同。
许其然心下猛地一沉,拽着桑桥的胳膊反身关了门, 接着径自走到卧室, 一眼便看到了放在小桌上的白色药瓶。
药瓶上没有印字,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许其然一步跨过去,将药瓶拿起来晃了晃。
很轻,几乎没了重量。
里面的药片全部空了。
许其然一把把药瓶重重掼在了桌面上:“桑桥!你不要命了吗!?”
桑桥身上的睡衣像是偏大了一个号, 衬的他整个人越发单薄。
他眼神有些迟疑的移动过来, 盯着那只药瓶看了好一会儿, 才认认真真的解释道:“里面就剩一顿的药了。”
许其然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你去栾医生那里看病每次拿的药都有固定数量, 桑桥,你骗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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