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盐鱼
李逸文连着学了两周,终于有了点长进。他学会了转弯,换档,甚至倒车。然后他们在圣诞节时休息了几天,约了一次会,一起吃了顿饭——他们在平安夜时是出去吃,但在圣诞节晚上是自己做的。李逸文不太会做饭,他只是对照着菜谱烤了个蛋糕,不过外形还算过得去,味道也不错;剩下的菜依然是两个人从外面买来的。
当然,在晚餐后他们又做了一次。在第一次上床之后他们缓了一阵,为了避开李逸文的发情期。基本他喜欢布莱恩也不代表他能在发情期时毫无防备的和Alpha相处——这太危险了,而李逸文也不希望自己吃点什么意外:强制标记意外怀孕?想想就是噩梦。
他属于那种周期较长且发情期较短的Omega,也许因为他妈妈是个Beta。所以李逸文也没多留心,他在寒假刚刚开始时就结束了发情期,而两三周的时间还远到不了下次发情,所以他又和布莱恩睡了一次。
这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李逸文本人是很喜欢和布莱恩上床的,也许因为他喜欢对方,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技术不错,或者两者兼有。他们在圣诞节后又在床上鬼混了两三天,基本没下床,饿了就吃点速食食品,更多的时间都在睡觉和做爱。他们拉上窗帘,部分白天黑夜的开着灯,满屋子都是信息素的味道。
而且李逸文也总会做点恶心的肉麻举动,他告诉布莱恩自己本来不爱喝咖啡但现在有改观了——因为对方。还会缠着对方问喜不喜欢自己信息素的味道。甚至偶尔走在街上时突然就想亲亲他并且每一次都付诸行动,而这种时候快乐就再次占据上风。
圣诞结束后一直到元旦后三天李逸文才继续开始之前的学习——如何开车。他开的还不错,但总需要布莱恩提醒,什么时候该换档,什么时候打转向灯,如果想路考肯定还要继续联系。不过李逸文打算先去参加笔试——25到题,很简单,稍微背一背就能通过的那种。通过笔试之后就能上路,但需要有人陪同。他计划先考完笔试,然后在布莱恩的陪同下试试上路,熟悉了之后再去考驾照,感觉能更容易些。
就像李逸文计划的那样,他一次通过了笔试,然后拿到了上路许可,但第一次真正上路时却出了点小问题。
他一开始选了很短的一段路,从家里到超市,不到三公里的距离。路况就像他设想的那样,没什么行人也没什么车,不过在最后开进车库转弯时,李逸文不小心蹭到了柱子。白漆被蹭掉的一块,在副驾驶车门的下方,变成丑陋的深灰色。布莱恩先把车停进车位才蹲下身检查,而李逸文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担心对方发火。
“对不起。”他小声的,语无伦次的道歉,“我会出修理费的,你别生气。”
“没事,你别那么紧张。”布莱恩依然蹲着,“蹭了一下而已。”李逸文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紧张的盯着布莱恩的头顶。
“你不生气?”他继续追问。
“我应该生气?但是生气也没用,修好就行了。”布莱恩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李逸文松了口气,然后被其他东西吸引去了注意力。他直到布莱恩站起身也依然盯着他的头发看,“怎么了?”布莱恩问道。
“没什么。”李逸文先是这样回答,过了一会终于输给了自己的好奇心,“你的头发是染的吗?我看发根好像是黑色的?”
李逸文只是有点好奇,他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激怒了布莱恩,就像刚刚开始约会时的巧克力一样,对方总会因为莫名的原因莫名的发火。
布莱恩依然是沉默,然后在李逸文的追问下才给了一个听起来十分不友好甚至带着点怒气的回答,“这跟你没关系吧。”
“我只是……我只是有点好奇。”李逸文一下子被噎住了,又愤怒又委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像布莱恩所说的那样,这事的确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很抱歉。”李逸文说,过了一会才补充道,“但你能不能稍微给我点提示?我不知道什么词或者什么东西就会惹怒你,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原因让我好下次避免呢?”在他看来为车的事生气都比因为染发问题生气好理解,他永远都弄不清布莱恩在想些什么,又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发脾气。
但布莱恩依然没正面回答他,“我不想回答这件事,你记住避开不就行了?”
第29章
李逸文在那之后没几天就回国了,可莫名被教训一顿他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去,就一直堵着气没理他。可他没想到布莱恩也没有一点要来找他说话的迹象,只是在他回国的第一天给他发了条消息确定他顺利到家了;而在那之后的四天都没再联系过李逸文。
最终还是李逸文忍不住先低头了。
他给布莱恩随便发了点毫无意义的消息,“你干什么呢?”,“假期怎么样?”或者是有关自己新看过的喜剧电影。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以前那样,只是李逸文一个人不停的倾诉,布莱恩偶有回应的状态,让李逸文十分挫败。而如果他问的再深入点,“你为什么不主动发消息?”或者是,“你为什么这么冷淡?”布莱恩便又变回了老一套,先是道歉,然后说自己太忙了,自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但李逸文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如果足够喜欢一个人,即便知道自己满口废话或总在说些无聊的东西也抑制不住想要和对方分享的欲望;更不可能因为太忙了而忘记发消息。
他先是觉得布莱恩可能就是对他不怎么上心,紧接着有想到另一种可能,也许布莱恩的确在忙别的事,忙着和别人调情。一旦这个想法冒出来李逸文就会克制不住的继续联想下去——如果是真的,那布莱恩会和什么人调情?只是在手机上发发消息还是已经开始约会了?甚至是更进一步深入交流。这些想法总是让李逸文坐立不安,而即便正面去质问布莱恩,也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回答。
所以李逸文提前几天就回美国了,他跟父母说想早点回去,而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父母也没一点质疑。或者是他父亲有一点,与其说是质疑更像是完全不相信李逸文,不过即使这样父亲也依然让他回美国了。可李逸文那时没心情关心父母的反应,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回了美国要做点什么。
李逸文没把自己提前回国的消息告诉布莱恩,他想给对方个惊喜。而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如果布莱恩真的背叛他了,那李逸文也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抓到现行。虽然他极其不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但不可否认这种情况也的确有概率会出现。
他坐的下午五点的飞机,到美国也是五点多,李逸文累的不行,他在飞机上几乎没怎么睡着还腰酸背痛的。他会公寓躺了一会却发现虽然身体疲惫思维却异常清醒,所以他就干脆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找布莱恩了。李逸文依然没发消息,他先是去了布莱恩的家里,敲了整整十分钟门才确定没人;然后去学校转了转,还有图书馆和他们总去的一些餐厅,依然一无所获。李逸文想如果到八点就给布莱恩打个电话,问问对方在哪,然后随便编个什么理由在布莱恩那过夜。或许他可以当面问出这些让自己担心的事情。
最后李逸文还是给布莱恩打了个电话,在八点之前。也许冷空气和散步让他冷静了点——他对布莱恩的怀疑毫无根据,只是因为几条消息;他该更信任对方一点。但当他播通电话时那种不安感又回来了,布莱恩那边很吵,像是什么聚会上,李逸文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这种时候他回来不像是惊喜;而更像是个麻烦——任何人都不会在玩的正开心时被一通电话叫回去。
所以李逸文只是寒暄了两句,说了一声自己回来了就迅速挂断了电话。可他没想到布莱恩还会打过来,这次对面安静了许多,也许对方是躲在厕所里给他回的电话。
“你需要我去接你吗?去机场?不过你得稍微等一会了。”布莱恩问
“没关系,我已经到家了。”李逸文回答道,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好好玩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他觉得有点尴尬又特别难过。
“要不要我去陪你?我不知道你会提前回来,对不起。”
“没事,我也没告诉你,你好好玩吧。”李逸文再一次拒绝了布莱恩,他觉得自己要一个人呆一会,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办。然后最后他决定主动和布莱恩正面聊聊,问问他到底在躲避什么,以及愿不愿意和自己继续下去。
第二天他们一起吃了午饭,李逸文觉得这种事也许应该在更私密点的地方聊聊,所以他邀请布莱恩去了自己家。他花了好长时间去思考自己该怎么和布莱恩说会显得没那么咄咄逼人,怎么表达会更好点。可当布莱恩真的坐在他面前时,他的嘴巴又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他喝了两三杯水,深呼吸了好几次,在布莱恩开口询问时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没想指责你的意思,就是,你为什么总是很冷漠?要不然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要不然就是不理我。我回国之后你甚至没主动给我发过消息。为什么这样。”
“我……”布莱恩停顿一会,他需要点时间去整理答案,李逸文的每个问题都太尖锐了,尖锐到他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被戳破华丽的外壳,露出那些惹人讨厌的真实部分。
“为什么你总在在意这些呢?这都过去了。对你冷淡我道歉,我以后会努力改;但剩下的我无可奉告。”
“为什么?让你解释一下就这么困难吗?如果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生气我们的关系永远不可能有进展。”李逸文天真的让人害怕,而布莱恩该怎么告诉他?给他讲讲自己的童年经历?还是讲讲他的父母——他会随意发脾气的原因都埋藏的太深了,因为种种经历而产生的复杂原因。布莱恩自己都不愿意面对,他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的对李逸文讲出来。
这些经历不是类似可以在酒吧里骗骗好心Omega的,“我的前任背叛了我,我亲手抓到他和别人上床。”这种博取同情的故事,说出这些只会让布莱恩感觉自己像是在聚光灯下被扒光了一样难堪。
“不如这样,”他放软语气,“我们各退一步,我们向前看,别再管之前那些了;你得理解我,你肯定也有点不希望让别人知道的童年回忆。我们能不能跳过这些?”他把李逸文搂进怀里,小声和他商量着。
李逸文知道这只是个幌子,他一直觉得没人能摆脱过去。就像他现在总是这么战战兢兢又软弱又胆小,那和他的父亲脱不了关系。他从小被管的很严,和朋友出门要在天黑之前回家,次次都要名列前茅——他父亲的要求。
而当李逸文分化后,成了个Omega,父亲的要求不减反增,甚至当他考的稍微不太好的时候会比以前骂得更狠,“你是不是觉得成为Omega就一劳永逸了?和Alpha结婚然后不停的生孩子就行了?学习这么累反正结婚以后也用不到,你又不可能用数学买菜。对吧?学学怎么做饭做家务就足够了。”
一开始李逸文还会崩溃的大哭然后和父亲对骂,可会会都会被训斥的更惨。所以后面他干脆不出声了,只是低着头挨骂,强忍住泪水。等被骂完之后再一个人在房间里边抹眼泪边改错。如果妈妈在场会帮他挡掉一点,可大部分情况下妈妈都不在。她很忙,忙着加班,忙着备课,忙着各种各样的工作。
李逸文没想过什么性别之类的问题,他只是觉得父亲把他逼得太狠了,他一直都在被要求——考到多少分,考到多少名,考到哪个大学。
他恨死被人指教做这做那,但依然次次妥协。他的大学和专业都是父亲帮着选的,一开始李逸文根本无法接受。为什么要学物理?还是纯理论的物理,光听名字就知道肯定会难得让人崩溃。李逸文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热衷于让他学这些艰深,无聊的科目。可当他因为专业问题和父亲争执时,对方出人意料的让步了:“如果你有喜欢的专业而且还能说服我,那么你可以自己挑。”
可当李逸文真的了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喜欢的专业,而且物理的确不错——他动手能力不太好,对工科化学也不怎么感兴趣。物理虽然是理论,应用范围也很广。所以他最后还是乖乖学了物理,从这点上看他的父亲还是很了解他的。
李逸文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算对,他是否应该一意孤行到底选一个其他专业来证明自己已经脱离掌控;还是因为物理不错,所以即便是父亲替他选的,他也愿意去学学看。
李逸文一直抱怨父亲没给过他让他自己选择的机会,可当他真的得到这个机会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李逸文也在不知不觉间变的又软弱又可怜,即便心里再不愿意也会接受生活的安排,然后安慰自己“也许这样也不错。”
也许李逸文会跟布莱恩提一点自己不怎么快乐的童年,但他绝对不会事无巨细地全部和盘托出。所以他还算理解布莱恩的请求。“也许他也有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经历。”李逸文想,然后默认了布莱恩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