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段性变O症 第72章

　　赵书峤怎么会不懂，他被拒绝了，干干脆脆的拒绝了。

　　沉默了很久，久到江云酒有点忍受不了时，赵书峤忽然道：“如果我不会支配你，一切都听你的想法，不需要你为我生育，只求和你在一起呢？”

　　江云酒一怔，有些恍惚：“你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赵书峤打断道：“是你不明白，我想追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因为喜欢你，你的一切想法一切意见我都会尊重，你听不听我的不重要，能不能为我怀孕生子也不重要，只要你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就够了。”

　　这么一番纯爱为上的话从赵书峤嘴里说出来，远不止浪费上好资源那么简单，江云酒眼神闪躲，无法坦然接受，可犹犹豫豫，到底没有继续说出拒绝的话来。

　　赵书峤仿佛大石落地一般松了一口气，他不知是对江云酒还是对自己慢慢道：“这样就好，我们一步一步走，慢慢来，别忙着推开我。靠……我被你吓死了。”

第79章

　　两日后，反省大会在学校和流星营官方的联合下面对全校召开。

　　为了表示这次事情的恶劣和官方对此的重视程度，这场反省会添加了直播，所有对这件事关注的人都可以第一时间关注这场‘检讨仪式’。

　　一般来说，类似这种有人犯了大错需要面对全校检讨的活动，除了当事人和本校学生外大多没有兴趣，可季严和江云酒的这场检讨却来者甚多，来操场参加的人人满为患，直播方面亦是一大早就挤满人。

　　这样的热闹在学校方和流星营方看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检讨会本意是对季严几人的错误进行处理通报并警醒所有人不要违反规则，可实际上学生们却大多抱着好奇的想法，这个现实让人颇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即便如此，流星营的官方对这次的检讨还是很重视，季严江云酒康临一赵书峤四人现在都被押在会议厅，过一会儿须上台当中反省自己的错误。

　　强制性参加，无论他们想还是不想。

　　秦教官作为这次检讨会的负责人，坐在座位上连续抽了好几颗烟，他本应该对这四个人学生大骂特骂，但到了嘴边，一句都说不出口。

　　别人只知道他们犯了大错，只有他清楚这四个孩子的实力多强，开除出流星营有多么可惜。

　　秦教官又是一阵沧桑的抽烟造型，直抽倒心情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康临一很嫌弃地开口：“你真的很臭，能离我和季严远一点吗？”

　　秦教官青筋直冒，狠狠在康临一满头白发的脑袋上戳了戳，恶狠狠道：“别以为你和赵书峤不用上台就没事，你们的检讨少不了，检讨要是写的不好，你以为你明年能上大二？你等着留级吧！”

　　康临一道：“我看起来会怕留级吗？”

　　秦教官：“……”

　　秦教官被康临一气的想打人，季严则抽空问江云酒道：“你还好吗？”

　　一会儿就要最先上台说话的江云酒并没有什么紧张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他的神情非常释然，甚至还自我调侃苦中作乐道：“本以为像我这样存在感低的人有一天不得不面对全校应该是在流星营的军衔仪式上，没想到是公开处刑，对我来说稍微有点刺激。”

　　季严笑笑，拍拍江云酒的肩膀道：“你要是没准备好就我先上。”

　　江云酒淡然地摇摇头：“我先上吧，严哥，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

　　季严看他神情从容，便也点点头，两人对视间，都是满脸平静，这一场仿佛‘认罪’的检讨会看起来竟没有让他们挫折跌倒，反而更加坚强豁达，似乎达成了什么一致。

　　康临一和赵书峤各自抱着手坐在季严和江云酒身边，秦教官观察了几分钟，莫名生出一点不安的预感。“你们……”

　　秦教官的话没有问出口，时间便已经到了，有人叫江云酒和季严上台。

　　擦肩而过时，季严道：“秦教官，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秦教官怔楞了一会儿，醒悟过来震惊地抓住康临一道：“他们两个想干什么？”

　　康临一：“你一会儿不会自己看吗。”

　　秦教官：“……”妈的死小子！一拳弄死你得了！！

　　可能是检讨的人只有站着才能表示出认错态度的诚恳，反省大会的台上并没有没有椅子，只有一个扩音的设备立在中央。

　　台下，成千上万的联盟大学学子汇成海洋，静静的围观等待着。

　　季严和江云酒一上台，台下立刻有了纷乱的议论声，等江云酒深呼一口气走到中央后，全场又都诡异地寂静下来。

　　学生们是来围观的，可他们心里也都知道，这是一场检讨会，没人会在这种场合不合时宜的站出来起哄。

　　这一刻，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目光打量着江云酒，静静注视着这个假扮成Alpha混进流星营的Omega。

　　他看起来并不高大，也不强壮，身上也没有Alpha该有的强烈凶猛的信息素，大多数人对他没有任何印象，这样一个人，真的能进入流星营，还在联盟大学军事系藏了两年吗？

　　江云酒沐浴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回头看了一眼季严，季严对他点点头，江云酒笑了一下，再回头时，声音平静而流畅道：“大家好，我是江云酒，联盟大学军事系单体作战班大二在读生，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了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学校官网通报中所说的隐藏性别混进流星营的事情都是事实，我、江云酒，是一个货真价实的Omega。”

　　这一声果断的承认让台下一片哗然，人群中属军事系在读的学生们唏嘘最多，他们和江云酒在一个系，甚至有好多人和江云酒在一个班，可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一点。

　　江云酒没有因为众人的反应而停顿，他徐徐叙述道：“今天，我有一个故事，想说给你们听。”

　　众人屏息，听江云酒慢慢道：“在南星域的一个经济稍微有些落后的星球上，有一个普通的男孩，他有一对很普通的父母，一个很普通的A哥哥，很疼爱哥哥的祖父母，和一个很普通的……重A轻O的家庭。”

　　“童年时，他从未发觉家里人待他和哥哥有什么不同，他和哥哥一起学习，成绩很好，体力考试更在班级前列，学校里的老师对他寄予厚望，觉得他能冲刺一等星的重点高校，祖父母也以他为荣，找人教他旧时代流传的暗杀术，告诉他长大以后要努力钻研，为家里争光。”

　　“男孩子从小就很优秀，对于家人的期待自己也深以为意，懂事开始就以考进联盟大学为目标，听说军事系有个非常荣耀的团体叫流星营，更是立志想进去看看，可是后来，在青春期降临第二性别分化的那一天，他的生活忽然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人群里已经有不少Omega露出了动容的神态，只听江云酒的叙述，同为Omega的人群便能对之后的经历有所预料。

　　果然，江云酒道：“他分化成了一个Omega，而他的哥哥分化成了Alpha。”

　　“分化这种事是不可抗力，男孩对此没什么想法，可他渐渐发现，他周围的人全都变了，以前的期待，夸奖，关心，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周围人见到他，都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他怎么分化成Omega了，这不是废了么。Omega怎么可能考得上联盟大学军事系？就连以往最疼爱他愿意花钱教导他的祖父都不愿意理睬他。

　　接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家里人都不爱和他说话，而他的哥哥却像是宝贝一样被捧了起来，明明他的成绩没有变差，他的努力没有变少，就是因为性别是Omega，他被他的家庭放弃了。”

　　“Omega到底怎么了？”有人告诉他，Omega努力学习努力拼搏没有用，等他越长越大，就知道体力和耐力都会和Alpha拉开差距，就算现在很强，之后Alpha还是可以轻松的超过你，还有人告诉他，Omega学东西没有用，早晚都要找个Alpha栖身回归家庭，不如打扮的漂漂亮亮待在家里。”

　　“可他并不这样觉得，他有梦想，他想进入联盟大学进入流星营的想法从未变过，于是他和家里人提起，他要和哥哥一起报考联盟大学，然而……他的家里人拒绝了他，理由是一个Omega不该去那么远的地方。”

　　说着，江云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了一下，台下却没有一个人笑，他仿佛无所谓的继续道：“他实在是无法服气，他承认身为Omega，确实比性别未分化之前辛苦了一些，可他的强大、成绩、能力都毋庸置疑，凭什么一个Omega的身份就将他十几年日夜付出的辛苦一朝湮没？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他不想做Omega了，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在黑市上买了一支让信息素系统紊乱的药。

　　“那个时候他年纪小，不知轻重，药剂打的太多，伤了身体，当夜就进了抢救室，差点死亡，后来，人救回来了，信息素系统却彻底崩溃，变成了没有味道的Omega。这件的结果对他来说并不坏，虽然经历的痛苦难以想象，后来接近三年的时间里每隔几天都会身体阵痛，但他不后悔，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脱离生命危险时，他的祖父来医院看他，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打了他一巴掌。”

　　“祖父问他：你一个Omega，信息素系统弄坏了，还有哪个Alpha能看得上你，你还活着干什么。”

　　“活着干什么？一个Omega活在世上，难道就是为了将来某一天从属于某个Alpha？他自己本身就没有任何价值吗？他的梦想，他想做什么，全都无关紧要？”

　　后台，赵书峤握紧了拳头，终于明白了江云酒排斥伴侣关系的症结所在，而台下，有不少Omega都露出了不忿的身份，有感同身受的，甚至眼睛有点泛红。

　　江云酒说到这里，忽然不再用第三人称，而是严肃道：“我不这么觉得，我不认为Omega比Alpha差，不认为Omega的价值是社会希望他做的那样，我很努力，走到今天，真的很努力了。我一直很累，很辛苦，我不敢和别人说，忘不了别人的轻视，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后来，我终于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哥哥没有考上联盟大学，但我考上了，他没有进入流星营，但我进来了，我为我自己骄傲，事到如今，依然没有任何后悔，我来这里，因为我想来，也用自己的实力进来，流星营的规则可以像我的祖父我的家人和社会一样否定我，但我今天还是要问：凭什么我不能进入流星营，凭什么Omega不能进入流星营！凭什么！凭什么啊！”

　　江云酒喊完，浑身已是激动不已，台下一片震动，秦教官也是惊得站起来好几次，可到底没有上来把他拉下去。

　　江云酒过惯了隐形人一样的日子，这是几年来头一次这样站在别人面前，可能是气氛推他到这里，也可能是季严的目光给了他力量，他用足了力气吼道：“流星营要开除我还叫我反省，你都开除我了我还反省个鬼呀！反正都被开除了，我今天就说实话，我不反省！我没错！是不许Omega进营的规则错了！我觉得流星营和世间大众一样歧视我！”

　　一口气说完，江云酒脸色涨红，不管台下如何反应，猛然鞠了一躬跑了，四周，所有老师和领导全都被江云酒这个当众质疑规则的出格行动惊呆。

　　场面相当混乱。

　　就在此时，季严迎着众人的目光来到台中央，轻轻咳了一声。

第80章

　　季严上台，台下的议论和混乱才稍微减少了一点，因为江云酒刚才那番话，台下的Omega都有些躁动，正是想要发泄和交谈的关键点，这个时候就算是老师上台也未必能让大家这么快安静下来，可来人是季严，学子们都理智地克制了一下。

　　季严淡淡地道：“大家好，我是季严。”

　　台下的学子们心态差异巨大，ALpha比对江云酒感同身受的Omega明显了冷静了许多，有位Alpha有意转移下大家的注意力，在台下忽然喊道：“季学长！你真的是Omega吗？”

　　季严的性别问题已经被热热闹闹议论了两天，所有人都非常关注，这话一出，果然引得大家精神分散，相继问了起来。“是啊，真的是吗？”“可是季学长有Alpha信息素啊。”

　　“季学长战斗力那么强，全校都那么有名，Omega怎么可能……”

　　这话很快遭到了身边Omega的反驳：“Omega怎么了，Omega也可以很强的！”

　　台下议论纷纷，季严如实回答道：“我是Alpha，并没有隐藏性别，因为曾经头部受伤留下后遗症，现在会阶段性的变成Omega。”

　　台下立刻一片嘘声，这个回答完美的解决了众人的疑惑，他们就说嘛，季严学长在学校里待了三年，那么多重要场合，怎么可能不是ALpha。

　　不过也有Omega露出了惋惜的神态，似乎希望季严能是O，以便在这个时候更好的印证些什么。

　　交代清楚自己的情况，接下来应该就是像江云酒一样的自我叙述，有刚刚发生的前车之鉴，不少老师在旁边上了台，怕季严也乱说，可听完了季严本身是Omega，便不自觉的放下心来。

　　季严是ALpha，总不会像江云酒一样对制度开口批判吧，既然他是Alpha，只要老实认错，流星营看他实力超群，三年之后再次录取他也未可知。

　　果然，季严如同老师们所期待的那样没有乱说，可他却开口问台下：“你们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不许Omega进流星营是一种歧视吗？”

　　反省大会竟然有检讨者和学生进行问答，这种情况前所未有，现场上的学生却没有人想那么多，听了季严的话，台下当场就有Omega回答：“是歧视！这就是一种歧视！”

　　台下的Alpha听了也有反应，立刻反驳：“怎么就是歧视？这是在客观事实的基础上立下的规则，Omega本来就不适合这种高强度的训练，真让Omega上了战场只会添乱。”

　　这话激起了Omega更加激烈的反驳：“不适合就代表做不到？为什么不能设置和ALpha一样的考核条件进行选拔而是直接否决Omega参与的可能性？这就是歧视！承认它有这么难吗！”

　　ALpha们被这话堵得一怔，马上又道：“Omega体质就是不行，和ALpha也生来就有差距，你们怎么也不承认这点么？歧视……话非说的那么难听吗？这反过来不是一种保护吗？因为你们弱小，所以责任艰难由我们ALpha来承担。”

　　Omega们气的脸色都变了：“星际20XX年了，社会还是A权作祟？不许Omega做他们想做的事还美名其曰是保护……你们还要不要脸啊！”

　　一场反省大会，一转眼就变成了台下学子们的辩论大会，季严一句话就激起了学生们关于规则的讨论，想维持秩序的老师和管理员竟然一时无从下手。

　　辩论正热时，台上的季严忽然开口道：“如果Omega生来弱小，那江云酒算什么呢？”

　　季严一出声，台下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望着季严，季严继续道：“江云酒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了联盟大学，他的智商他的学识超越了无数同龄人，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后来，他在流星营复试的百人大战中，击杀了三十个Alpha却毫发无伤，他的这份强大，有多少Alpha能做到。”

　　“这还不能说明些什么吗？”

　　“Omega确实整体上比Alpha受限，但Omega之中有强大的，Alpha中也有弱小的，凡事不能一概而论，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这世界上，真的只有一个江云酒吗？”

　　所有人都沉默着，有Omega在台下望着季严，眼里竟然有点沁出了眼泪。

　　当Omega不能参加流星营这条规则被谈论是不是歧视时，几乎所有的Alpha都条件反射的站在了Omega的对立面，而季严却公平公正的说话，甚至在为Omega发声。

　　Alpha学生们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人还不服气道：“可是Omega会受信息素的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

　　台上的季严忽然笑了，他冷静却又肃穆道：“我就知道有人会这么说，所以我今天以Omega的身份而来，此刻的我就是一个Omega，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影响我，可以上台来试试。”

　　季严伸出手，并不是威胁，而是平静地叙述事实：“我可以掐断在场任何一个ALpha的脖子，用时不会超过三秒钟。”

　　全场寂静。

　　ALpha们尽数怔住，而台下的Omega先是愣了愣，有人猝不及防的笑出了声，台下所有的人互相看看，又都进入了新一轮的议论状态。

　　季严并没有给大家过多的讨论空间，他的余光看到秦教官拉住了几个试图过来阻拦他的老师，他并不慌乱，声音沉稳道：“我们生活在ABO的社会，认为制度公平，可却强调性别差异忽视个体差异，当初在战乱的年代，不许Omega进入流星营是因为情况紧急没有时间细细选拔，医疗条件跟不上没办法保证Omega的信息素状态，可现在时代已经变了，我们处在和平里，却还保持着以前的规则。”

　　“为什么？因为习惯了，默认了，甚至不愿意去尝试，Omega真的没有人能像Alpha一样胜任前线的工作吗？现在的医疗技术真的没办法保证Omega的信息素安全吗？”

　　“偏见，歧视，固有印象，这些东西一直都存在，但是存在并不代表他是正确的。”

　　台下有人忽然问：“季学长，你在质疑规则？”

　　季严摇头，又仰起头道：“质疑规则的人一直有，我来不是想质疑，而是要提出修改，我接受流星营给我的惩罚，因为我确实违背了规则，身为军事生，违背规则不可原谅，这和我申请修改规则并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