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上
紧急下井口边,步重华亲自带着各组刑警,汪大队带着手下精锐特警,只见人群正中的吴雩穿着紧身黑色特警冲锋衣和防水胶靴,背上挎着一把JS轻型冲锋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二指并拢,干净利落:
“下!”
精悍警力一批接着一批,从升降机迅速降入深不见底的大地岩层,仿佛前方不是诡谲险恶的深井和手持强火力的毒贩,而是义无反顾的光明与未来。
远处,一个娇小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近几步,又停下了。
——是宋卉。
小姑娘身上没有受伤,但是面孔和双手指缝里却残留着血迹。那烧灼骨髓的热血已经在她皲裂的皮肤上凝固成了暗红,混合着灰尘泥土,映在少女空白的瞳底。
指挥车周围忙成一团,所有人都在奔走狂喊,无数指令调动纷沓来去。没有人注意到她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仿佛梦游般直勾勾盯着自己血泥交错的掌心,几个小时前人行道边孟昭一点点失却的体温仿佛还残留在指缝里。
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用力把脸埋在掌心里,发出一声带着哭腔、愤怒又不甘的低吼。
·
井下。
数不清的脚步沿错综复杂的甬道分散开,冲锋衣背后的反光条们迅速隐没进了黑暗的深井。
“N24井田走向长度小于四公里,基本是一米以下的薄煤层,就算现在设备都撤走了进去也得弯腰,所以毒贩跑路的首选应该是厚煤层开采面。”吴雩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在汪大队手里的图纸上示意了几条路线,满头雾水的汪大队登时发出似懂非懂的“哦——”长长一声,只听他继续道:“两米高度以下的运输巷先不用看了,这边!”
如果汪大队真是个汪的话,现在已经连耳朵尾巴都立起来了:“是!”
几个人脚步匆匆奔向甬道深处,吴雩边走边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汪大队立刻:“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吴雩犹豫了下,才说:“……你一大队长这么跟我说话,我不太习惯,咱们还是按照正常的来吧。”
汪大队峻容:“不不不不,应该的应该的。下来前专案组说咱们这组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小吴警官你,你掉了根头发,咱们几个赶明都得拉出去剃光头!”
后面几个人同时:“是是是是!”“没错没错!”
吴雩:“…………”
汪大队招招手,吴雩附耳过来,只听他掩着半边嘴小声说:“而且你夫人也交待了,回头你要出什么事,他会用尽一切违纪手段对我进行徇私、打击、报复、穿小鞋……”
吴雩疑道:“我夫人是谁?”
“步重华啊。”
吴雩:“……”
汪大队:“……”
两人面面相觑,汪大队一脸你不要隐瞒了哥们已经知道了的表情,五秒钟后吴雩摸着鼻子:“啊——啊对对,是是。那个贱内……拙荆……”
“小吴警官,”蓝牙耳麦对面只听步重华冷冷道,“你跟我们这组的通讯还没关呢。”
吴雩:“!!”
吴雩仿佛一只被名为“步重华”的命运隔空捏住了后颈皮的猫,背毛乍起,脚步僵住,突然打了个手势示意噤声,汪大队一句“没想到小吴警官这样的人物也惧内啊哈哈哈~”还没出口就哽在了嗓子里。
四周安静无声,除了通讯频道对面步重华他们那一组哗哗涉水的脚步声外,只有彼此错落而紧张的呼吸,良久只见吴雩慢慢抬起手电——
头顶处几条积满了煤灰油垢的缆绳,此刻正不易察觉地微微晃动,通向深不见底的矿道远处。
“在前面!”特警脱口而出:“追!”
“报告指挥所!报告指挥所!S1360杠4巷发现目标!”汪大队一边贴墙狂奔一边对步话机怒吼:“重复一遍S1360杠4巷发现目标,请求支援!”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中骨碌碌丢来一枚手榴弹,紧接着:
轰隆!
前方矿道顶部巨石塌方,所有人在震荡中被迫退后,矿道被结结实实堵住了!
“S1360杠4巷发生交火!”“紧急求援!紧急求援!”“隧道发生局部塌方!重复一遍隧道发生局部塌方!”……
杂乱人声平地炸起,汪大队正一边狂咳一边紧急准备定点爆破,突然眼角瞟见什么,失声:“小吴警官——”
吴雩如利箭般脱弦而出,侧身一脚贴地疾滑,那身影就像冰上花滑一般敏捷鬼魅,瞬间消失在了塌方巨石前的黑暗里!
“我艹!”
有那么一瞬间汪大队真产生了一种这人该不会是鬼吧的不寒而栗感,紧接着他疾步冲上前,手电筒一扫,愕然发现脚下地面上竟然有个圆形的深洞,一眼望不到底,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阴湿森寒。
“汪队!”“汪队!指挥车问小吴警官人呢?!”
“……”汪大队手电照着脚下漆黑幽深的矿洞,一股寒意顺脊椎蹿起,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他跳下去了。”
与此同时,塌方段另一侧。
矿道地面震荡不绝,无数大小石块当空簌簌砸下。所有人都抱着头狼狈不堪,被狭窄空间内近距离的爆炸骇得脸色发青,只有扔出手榴弹的鲨鱼面色冷厉:“警察马上就会爆破追上来,快跑!”
阿Ken一回头,刚要夺路狂奔,视线猛地定住:“什、什么?!”
鲨鱼觅声望去。
狼眼手电穿透终年积沉的黑雾,只见前方矿道尽头,一道全身黑衣的背影迎着他们回过头,露出了苍白冰冷的、无比熟悉的面容。
“是……是鬼……”阿Ken踉跄后退,寒意直上脑顶:“你是鬼……”
鲨鱼表情难以言喻,眼底闪动着震愕、畏惧、绝望和亢奋混杂起来的光,回头一瞟身后堵得严严实实的塌方隧道,再一瞟前方缓缓走来的身影,终于挤出一声沙哑扭曲的冷笑。
“鬼是不会利用运输井从地底冒出来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画师……尽管跟索命厉鬼也没什么两样了,是不是?”
吴雩站住脚步,与毒贩相距不过三十余米,他的皮肤在黑暗中有种透明的白,反衬得头发和眼珠都异常深黑,语调非常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