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白
当年因为那杯加了安眠药的水,司机被指控疲劳驾驶,陈家虽然手段不比那些生来就浸淫在尔虞我诈中的商圈家族,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直接把所有的责任全都算在司机头上,不仅索赔巨额补偿,还跟业里所有部门打了招呼,彻底断了司机的职业生涯。
这些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最令司机恐惧的事,他害怕林援朝会盯上他,从而顺藤摸瓜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整日活在惶恐不安之中,终于,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的司机最后从自家小区楼一跃而下,摔死在自己老婆孩子的面前。
那一天正好是周行恬的十二岁生日,他缠着妈妈闹了好久,才得到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作为生日礼物,本来开开心心的牵着妈妈的手准备回家和爸爸一起过生日,却目睹了过于血腥残忍的一幕。
周行恬永远也忘不了倒在他面前,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父亲,鲜血从他的五官里四面八方的流出来,还从脑袋下面缓缓流了一滩灰白色的脑浆,就像打碎在雪里的嫩豆腐,夹杂在一起,恶心得直让人想吐。
周母当场就疯了,抱着司机的尸体疯狂的尖叫,叫声凄厉得就像厉鬼,比起躺在地上的尸体,显然精神失常的她让围观的人群更为唏嘘。
“真可怜啊,疯了。”
“是啊,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呢,孤儿寡母的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
“惨喽惨喽。”
这些叽叽喳喳的嘈杂声音,周行恬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每一句他都记得无比清楚。风凉话、父亲难看恐怖的尸体、妈妈崩溃的尖叫,和那些或看好戏、或幸灾乐祸、或唏嘘不已的表情,组成了折磨周行恬十几年的噩梦。
他这些年来被梦魇所困,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怎么找出真相,可当终于真相大白的这一天来了,反而又开始胆怯起来。
周行恬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替父亲报仇,可他以为无辜的父亲却并不无辜,甚至恰恰是一切恶意的开端。
他拼了命的想要逃出一个噩梦,却又被另一个更可怕的噩梦困住。他只要一想到林之下竟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一想到这是一出子杀父的戏码,就觉得荒诞可笑,又忍不住害怕。
他怕自己会疯,会像林之下那样,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或者像司机父亲一样,从高楼纵身跳下,摔成一堆烂肉,脑浆混着腥臭的血往外流出很远。如果就从林之下的公寓窗口跳下去,肯定能流到咖啡馆那里去。
周行恬这么想着,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真的抬头看了一眼,在心里计算着从二十七楼跳下来落地所需要的时间。
两三秒钟,“砰”的一声,然后自己爆出来的眼珠能看到那些慌乱踩踏的鞋子,还有耳边吵闹激烈的讨论。
他们会惊慌失措,也有可能漠不关心,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灰白色的、嫩豆腐一样的脑浆,生怕沾到什么脏东西。
除了等在家里、精神失常的母亲之外,还会有人为他真情实意的伤心难过吗?
林深时,他会不会?
周行恬这么想着,低低的笑了几声,随后抬起脚,若无其事的离开了这里。
他不会死的,至少在解决掉林之下之前。
不管如何,林之下为了一己私欲,害了这么多的人,必须要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周行恬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他只是想,林深时是那么好的人,不应该被这么一个垃圾觊觎,毁掉人生应有的幸福。
陈安亭、闻钟,甚至再加上一个关炎,不管是否有关爱情,都被林之下用卑鄙下流的手段坑害过。周行恬有时候看到林深时身边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就会忍不住想,他该有多寂寞啊。
他的人生本来应该有更多的宠爱,即便林深时并不需要,可这不代表着林之下就可以随意破坏。
周行恬苦笑一声,他就算是拼上一切,也要让林之下再也没有办法伤害到林深时,以及他身边亲近的人。
何况,虽然父亲也不像记忆里那样是个好人,却也的的确确是被林之下间接害死的,这份仇,他总归得报了,才能以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剩下的,周行恬已经打算好了,他会将所有事情的真相全都向林深时一五一十的坦白,不管林深时想让自己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毫无怨言。
第123章
——林氏
“哎呀,好不容易放假,我可得好好在家休息两天,再去美个甲什么的~”
孙灼曲起一根小指,红唇贴近吹了吹,而后张开整只左手,把自己精致的美甲展示给办公室里的人看。
小王捧着脸,营业性的棒读了几句:“好漂亮,真不错,哪儿做的,我也想。”
“你还说上单口相声了。”孙灼翻了个白眼,又转过头来挖苦埋头苦干的简鹿:“我身边怎么除了纯0姐妹就是钢铁直男,一个能欣赏我美貌的人都没有。”
简鹿向来秉承除了林深时之外所有的人一视同仁的原则,别说是孙灼在这儿,就是世界小姐搁他面前也不会多看一眼,对她的嘲讽也就没当回事,指着闹钟笑了笑:“下班了,先走一步。”
说完麻利的收拾完桌上的东西,抓起公文包就几步走出了办公室,速度快得让孙灼目瞪口呆。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简鹿的空座位,问小王道:“他,他今天居然踩点下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孙灼跟简鹿共事这么久,早就摸清楚了这人的习惯,他通常都会留下来加班,等林深时一起回家。今天却一反常态,溜得比向来喜欢翘班的小王还快。
最重要的是,林总现在肯定还在工作,他居然这么快就溜了,就不得不让孙灼多了几分怀疑。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太对劲,踩着高跟鞋直接去跟林深时通风报信了。
“叩叩。”
“请进。”
“林总。”孙灼稍稍颔首,进来后顺手关掉了办公室的门,走近林深时,严肃的说:“林总,我怀疑简鹿背着你搞外遇。”
乍一听这话,林深时正在签字的手猝不及防拐了一下,在A4纸上划出一道黑色长痕。
无他,林深时觉得这句话实在太扯了,比2012是世界末日这种话还要让人难以置信。他顿了顿,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看孙灼,这么一点儿时间就让他在纸上杵了个黑点,随后便将废掉的这张纸若无其事的重新签上自己的名字。
孙灼一看,林深时一点都不在意,就有些着急:“林总,你别不当回事,事出反常必有妖,简鹿今天太奇怪了。”
“你的智商被简鹿同化了吗?”林深时嘲讽道。
孙灼不服气的瘪瘪嘴,小声说:“那他去干嘛了?”
林深时闻言,睫毛颤了颤,眼皮低垂,让人窥探不到他的真实想法,低声道:“当然是有正事要办。”
简鹿守在地下车库里,突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有点郁闷,摸着鼻尖抱怨了一句:“这谁啊,在背后说我坏话。”
他刚说完,杜负就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低头含胸的跟个鸵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