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白
林深时本来积了一肚子的火气,抬头就看到递到面前的小蛋糕, 点缀着几颗绿莹莹的葡萄干, 散发出丝丝淡淡的的水果香气,那点无名火就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但他很少吃这种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拒绝道:“我不吃甜的。”
“这个不是很甜,我尝过。您上班饿了垫垫肚子, 免得胃疼。”
她说得滴水不漏, 林深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何况………
真的有点饿。
林深时面无表情的点头:“放这儿吧,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
孙灼应了一声,放好蛋糕就退了出去,关上门前还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她有时候觉得林总就像一只猫, 谁都想抱着把头埋进去吸。可惜这只猫猫脾气不太好,得顺毛捋,否则那爪子能挠出一脸的血印。
如果可以天天都像这样投喂就好了。孙灼激动得搓手, 忍不住想将养一只波斯猫的计划提上日程。
林深时低着头认真严谨的看着文件,对他认为工作兢兢业业、值得信赖的秘书脑子里的想法一无所知。
批完一个企划,他忍不住停下来,就这么看着那块小蛋糕,犹豫着要不要吃。卖相的确很好,少量的白色奶油覆盖在松软的蛋糕胚上,其间撒了各种果干,很能勾起一个人的食欲。
孙灼应该不会骗我,不会……太甜吧?
林深时板着脸,一口一口的吃完了整个蛋糕。
味道,还不错。
被主人饿了一天的胃终于接触到了食物,终于不再撒泼打滚,高高兴兴的开始了消化。胃不疼,林深时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连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他想了想,给财政部打了个电话:“孙灼这个月的奖金再提百分之十。”
提到加奖金,林深时又想起了躺在医院里的简鹿。
去看看好了。
这么想着,晚上下班之后,林深时就出现在了简鹿的病房。
后者显然惊喜若狂,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就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大金毛,要是有尾巴,都能摇出虚影。
“你你你你——你来啦?”简鹿兴奋得话都说不全,结巴了半天。他本来以为地下车库闹了那么一通,林深时就算在住院期间一次不来都是正常的。
没想到,没想到……
林深时看着这么开心的简鹿,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把来意说清楚。
“什么时候能好?”
简鹿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的伤势,拍拍已经消肿了的脸:“其他的都是小伤,只有手和脚需要的时间久一点。”看林深时不说话,他又赶紧补充道:“医生让待够一个月,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林深时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他不擅长和人交谈除了工作以外的话题,就只是安静的坐在病床前。简鹿却很珍惜这样难得的独处时间,没有谁来打扰,也不会歇斯底里的争吵。他含着笑意,就这么一直看着林深时。
林深时本来就生得白,在灯光下显得安静出尘。简鹿连他有几根睫毛都数得一清二楚,每一次的翕动,都像是有一只蝴蝶在他心海上飞过,轻轻点了一下,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简鹿就想,如果可以的话,他要造一只船,只能容得下林深时一个人,小木舟就载着这个人,漂流在心海间。
简鹿这样明显且火热的视线,林深时自然是感受到了。往日里不戳破还好,地下车库简鹿说出来“我爱你”之后,林深时就无法忽视这种炽热浓烈的情感。他并不喜欢,也讨厌明明是简单的金钱交易里,还掺杂着复杂的情感关系。就如昨晚对江宇说过的那样,他是给不了简鹿除了钱之外的东西的。趁此机会,林深时打算开诚布公的和简鹿再谈一谈。
简鹿很敏感的捕捉到了林深时的情感变化,他小心的问:“怎么了?”
他直觉接下来的话题不会是自己想要的。
“我希望你可以将我们的关系看做一场交易,我没有精力去处理多余的情感问题。”林深时冷冰冰的说。他的眉眼无时无刻都在透露着一股冷漠疏离,警告着所有试图接近的人——“不要靠近。”
简鹿却一点都不在意,他右手撑着床铺坐起来,平视着那双清冷到了漠然的眼睛,笑了笑:“你没有精力,我有。不管是五年十年,或者是二十年,三十年,我都有这个精力去爱你。”
“深时,你尽管把心封闭起来,永远都别向我敞开。我只是想,有一个敲门的机会。”
林深时硬邦邦的拒绝道:“我不需要。”
“我需要。”
简鹿的眼睛和林深时正相反,黑像夜一样浓,此刻正闪闪的发着光,因为眼前这个人,让他整个人生都变得更有意义。
“我需要对你的爱,不爱你,我活不下去。”
林深时觉得简鹿太过夸张,这世界上没有谁是离开谁活不下去的。他已经见识了这个人有多固执,心里明白几句话是打消不了他的念头的。林深时不欲多言,起身便准备离开。
“随你,我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合作者而已。”
本来就只是一场因为情绪过激而导致的合约婚姻,林深时并没有投入过太多精力。他的要求很简单,不管简鹿怎么想,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简鹿好像也认清了现实,但他仍旧选择了一条看似不可能的路。总归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不过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他而已。
“这是我的谅解书。”简鹿拉住了林深时,在他有些不解的目光中从病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张A4纸。
“昨天看了发布会的直播,地下车库的事……是我误会了你们。”简鹿一想起前天晚上那个深夜,心中就有些不安,他尽量按下这些负面情绪,笑着对林深时说:“我不管到底是谁打的我,关炎开炎都没关系。写这个谅解书,只是因为,想到你是为了我去劝他自首的,我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
至少我知道,你会有在乎我的可能,哪怕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深时看着受害人那一栏的两个端正的大字,一时间有些无言。他移开目光,看着一直注视着他的简鹿,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最后只能轻轻“嗯”了一声,收好这薄薄的一张纸。之后再无交流,病房里安静下来,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临出门前,林深时还是回头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简鹿的嘴咧得更大了,看起来有些傻气。他挥着没受伤的右手,一直目送着林深时离开:“不用老是来看我,照顾好自己。”
本来只是想暗示简鹿快点好起来,回来做饭,并没有长期探病计划的林深时:“……”
算了,他开心就好。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本来打算在医院待满半个月就溜回家的简鹿,硬生生被医生看着,满了一个月才放他走。
就在这一个月里,关炎的事也处理完了。因为有简鹿的谅解书,最后只判了缓刑,实质上不用进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