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分饱
“哥哥,我很快就会好的,真的。”
“是因为见不到你,我才会生病的,哥哥在的话,我就全都好了……”
陈与桓原本只是听着,只当陈最一是在撒娇,渐渐的,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劲。
陈最一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胡话似的,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话语间带上了哭腔。
“我好想你,哥哥,每一秒都在想你,我怕你嫌我烦,不敢去找你,哥哥每天工作那么忙,我不要做哥哥的累赘……”
“我好难受啊,哥哥……你还要我吗,哥哥……”
陈与桓越来越担心,把闷在被子里的人拉出来,看到他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眼眶蓄满了泪,纤瘦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他问:“陈一一,你怎么在抖?哪不舒服?说话。”
下一秒,陈最一的胳膊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伸出来,勾上了陈与桓的脖子,宽大的袖管滑下小臂,手背上还贴着止血胶布。
“哥哥,你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
陈与桓顿觉如鲠在喉,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任由陈最一埋在他颈窝里,哭的可怜,小水龙头似的,哭湿了他胸前的布料,右手把他的衣角揪的皱巴巴。
半晌,他终是搂住了陈最一,把人狠狠按在自己胸前,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尖。
“乖,别哭。”
?
很多年前,陈最一还是襁褓里的奶娃娃,娇气的很,不被人抱在怀里就呜呜呜哭个不停,奶嘴不管用,玩具也不管用,就是要人抱着。
父母成天在外奔波还债,把弟弟完全丢给陈与桓,可他那时也是个孩子,陈最一刚一咧嘴哭他就没辙了,只能一连几个小时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哄他不哭,哄他睡觉。
陈最一长到四五岁,终于理解了和哥哥之间的年龄差距,明白为什么哥哥比他高那么多,为什么哥哥可以轻松把他抱起来,为什么哥哥是无所不能的。
有一次他突发奇想,问陈与桓:“哥哥,我出生那天,你在做什么?”
陈与桓想了想,说:“那天,为了给陈一一小朋友庆祝第一个生日,世界各地都有烟火表演,我看到了,整个夜空都被点亮了,特别漂亮……”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庆祝生日?”陈最一茫然地眨了眨眼。
在他的认知里,生日并不代表好日子,没有蛋糕和礼物,没有吹蜡烛许愿的环节,只有妈妈冷着脸说:“贱东西,真后悔当初把你生下来。”
陈与桓俯身刮了一下他的鼻头,笑着说:“因为陈一一是很珍贵的小孩,全世界都知道。”
十岁的年龄差接近一个断层,当陈最一还没能对世界产生完整的认知时,陈与桓已经被迫走出了保护伞。
他知道所有的童话都是不真实的海市蜃楼,他没有太多温柔,对自己,对世界,但他还是愿意送给陈最一一个美梦。
很多年后,陈与桓才明白,原来他的心,一早就被陈最一拿捏好了,这辈子注定要输给他。
陈最一如愿得到了哥哥的拥抱,却又贪心地想要更多。
“哥哥,你一直抱着我,不准走……”
平日里,因为怕被拒绝,陈最一在哥哥面前总会有些矫枉过正的谨慎,大概是生病,难受的紧,就会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和哥哥提要求。
“你不要去抓坏人了,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在哥哥怀里时,他的生态球是最适宜生存的温度,陈最一小声嘟囔着,没一会儿就靠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陈与桓也没想到怀里的小东西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了,轻笑了一声。
“陈一一,你啊,可真是个小冤家。”
月亮的淡黄色光晕被窗外的树影切割成碎一地的月光,洒在陈最一熟睡的侧脸上。
陈与桓细细地看着他,恍然间意识到,原来游离在他们之间的牵绊,关乎亲情的,关乎爱欲的,难于定义的,全部都如此深刻,抹不去也割不断。
他没有仔细规划过余生,三十岁了依旧活得稀里糊涂,大概是看过了太多阴暗面,才会觉得这一刻的月光特别的干净明亮。
陈最一是个不受控制的小疯子,横冲直撞,只向着陈与桓,带着一身的刺,宁愿刺伤自己,也要在他面前亮出最柔软的一面。
他哭着笑,笑着哭,他的眼睛在说:哥哥,你可以随便伤害我,前提是你要给我一个拥抱。
他爱的坦荡,爱的真实,爱的可爱。
陈与桓合上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不说世事尽可原谅,但至少在这一刻,他只想忘了那些挣扎和烦恼,抱着陈最一好好睡上一觉。
睡吧宝贝,你在我怀里,我在你梦里。
你出生的那晚没有烟火,但上天为我送来了独一无二的月亮。
月亮是遥远的念想,也是贴近的隐喻。
它永远浪漫,永远干净,每一次月震,都是尘世间心动的感知。
第7章
/宇宙中心的入住券。
清晨六点,城市尚在沉睡。
陈最一睁开眼睛时,室内还是一片漆黑,身体的不适感已经轻到可以忽视,大概是睡了很久,精神也变好了不少。
果然,哥哥是他唯一的药。
身旁的陈与桓睡得很沉,和他面对面侧躺着,挤在窄小的单人病床上。
陈最一隐约记得,自己昨晚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哥哥的体温和味道编织成一张温柔的大网,为他挡住缠人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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