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寸汤包
何子殊也不知道陆瑾沉费了多少心思,才找到一样的。
他仰头,看着那破旧发黑的灯盏,轻声道:“当时买这灯的时候,是在网上买的,涂哥选了个销量最高的店,开口就问,你们店里最亮的是哪款,客服发了个链接,涂哥就下了单。”
“原本是想着亮点显眼点,可是买过来的时候,发现可能亮过头了,冬天还好,夏天总能引一群小飞蛾,话筒开得最响也赶不跑。”
陆瑾沉失笑:“所以你们在这边唱歌,刘夏在那边拿着喷雾剂熏虫子?”
何子殊有些惊讶:“涂哥跟你说的?”
陆瑾沉:“嗯,看了照片。”
涂远给他发了很多照片,有的照片或许连何子殊自己都不知道。
涂远说他第一次见到何子殊,其实不是在酒吧,是在学校门口。
他记不得具体日期,但记得是个星期六,全省的物理联赛在一中也就是何子殊的学校举行。
来参赛的,都是各个学校顶尖的学霸,当时这种省赛跟提前批次有直接挂钩关系,重视程度甚至不亚于高考。
因此学校门口一大早就被家长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警车开道。
刚熬了个通宵的他,被刘夏硬生生从被窝里闹醒,说要他开车带他去省重门口接人。
涂远刚开始以为刘夏在诓他,后来才想起来,这“小东家”是交了个省重的朋友,还在“暮色”唱歌。
他没什么好气爬了起来,谁知道刘夏路上还非要他拐一条街,拐到一个花店挑束花,花的还是他的钱。
那时候起床气重,叨叨了一路。
可当他看见一个小朋友低着头,从一拥而上的家长群里,安安静静走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懂了,刘夏为什么非要拉着他来接人。
因为别的孩子都有人接。
后来,那束他心不甘、情不愿买的花,被小朋友养了很久。
久到他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买的究竟是剪了枝叶、当个一次性装饰品的花,还是包种子。
再后来,他们成立了一个小乐队,多了个小主唱。
他们是这样,老狼他们也是这样。
刚开始或许只是觉得这小朋友长得白净、讨喜,和他们这些人比起来,也别说他们了,就拿同年龄段的小霸王刘夏来说,乖得有点过头,乖得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可后来发现根本不用费劲去想什么,谁对他好都记得,哪怕只有一点点。
就这么看着看着,就放心上了。
然后“Blood”的小朋友,变成了所有人的小朋友。
涂远讲多少,陆瑾沉就听多少。
挂掉电话的时候,涂远说看到他们对他这么好,放心了。
可陆瑾沉只觉得还不够好。
只觉得如果能再早一点遇见他就更好了。
何子殊靠在护栏上,好久没听见陆瑾沉回话,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陆瑾沉站在阴影里,掩着光,用指背蹭了蹭何子殊冰凉的脸颊,轻笑:“回家吧,起风了。”
何子殊有些紧张地往周围看了一圈,顿了顿,抿嘴:“去…你家吗?”
陆瑾沉莞尔:“也是你家。”
何子殊眼睫扑闪:“宋老师在家吗?”
陆瑾沉好笑:“宋老师在家,宋老师的老公也在家。”
何子殊摇了摇头:“那迟一点,可以吗?”
陆瑾沉看他。
何子殊脸扑红:“要准备一下。”
见陆瑾沉要开口,何子殊提前打断:“那个平安符不可以!”
第一次登门跟个小神棍似的,送一个平安符,何子殊想都不敢想。
两人上了车,何子殊背对着陆瑾沉,连忙给刘夏发了消息。
何子殊:“阿夏,一般去拜访长辈的时候,都带什么东西好?”
那头的刘夏以为何子殊是要去他家,不想让人破费,直接道:“买两只老母鸡提上去炖汤,或者打几斤猪肉,买些饺子皮,或者买对什么放手里转转的球,健身之窗那个,楼下就有,一百块三对。叔一对、婶一对,还能匀出来一对给儿子。”
何子殊:“……”
刘夏:“什么时候过来?”
何子殊反应过来:“我过几天再去拜访叔叔阿姨,今天不行。”
刘夏:“有工作?”
何子殊:“没。”
刘夏:“要出去旅游?”
何子殊:“没。”
刘夏:“那在家里待着干嘛?”
何子殊:“……没。”
刘夏:“没在家?拜访长辈?你去哪里?”
刘夏:“小女友!!!!何子殊,你见家长了????”
何子殊怕刘夏一个电话飚过来,一咬牙:“去陆队家。”
刘夏:“哦陆队家啊,我知道陆队对你好,可这大过年的,去陆队家,会不会不合适啊?他们家过年来拜访的人肯定不少啊,总感觉怪怪的。还是来我家吧,等过了年,再去拜访宋天后。”
何子殊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阿夏。”
何子殊准备坦白,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夏那头却跟卡壳了似的,半天没有回复。
直到四五分钟后,才蹦出一句:“何子殊。”
何子殊心里一跳。
刘夏很少喊他全名,哪怕是隔着屏幕。
他甚至都能想到刘夏现在的语气。
刘夏:“你别告诉我,你那薛定谔的小女友其实是个男的。”
何子殊缩回欲打字的指尖。
刘夏:“他妈的,陆瑾沉?”
何子殊直起腰。
不太清楚刘夏这句“他妈的”是语气助词,还是在骂人。
如果是骂人,那骂的是陆瑾沉,还是他。
刘夏:“你给我等着。”
何子殊盖下手机。
第76章 好个屁
何子殊自以为这“军师”找的很隐蔽,却不知道陆瑾沉已经借着副驾驶的车窗,看了个正着。
手机盖在身上、屏幕荧白光消失的瞬间,陆瑾沉开口:“在给谁发消息?”
何子殊撇过头去,没说话。
陆瑾沉轻笑:“刘夏?”
何子殊抿嘴看他,半晌,低低“嗯”了一声。
陆瑾沉:“想带你去他家过年?”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何子殊挣扎了小片刻,道:“阿夏可能知道了。”
陆瑾沉:“知道什么?”
何子殊破罐子破摔:“就…我们的事。”
陆瑾沉被“我们”两个字取悦,心情颇好:“早晚都要知道,瞒不住。”
在这些人面前他也没多少顾忌,别说是刘夏,涂远他们多见几面,也会觉出点东西来。
见何子殊脸被闷的发红,陆瑾沉把后座的窗开了条缝。
熏暖的风散了些,陆瑾沉开口:“你说的,还是他自己猜的。”
何子殊想了想:“说了一半,猜了一半。”
他本来想找刘夏好好坦白的。
可从剧组回来到现在,笼统算算,也才过了几天。
期间和涂远他们见了面、在“暮色”唱了歌、野河、热搜、LED屏、论坛,一刻也没有闲着。
他不想太敷衍,无论是对这件事,还是对刘夏,所以想着等过完年,再好好说。
谁知道他低估了那人的敏锐程度。
陆瑾沉见人有点紧张,笑了:“我应该还算拿得出手。”
何子殊偏头看他,神情复杂。
要是他从没跟刘夏提起过这个话题也就罢了,依那人的性子,最多几天就能缓过劲来。
可偏偏,在这之前,他有一个薛定谔的小女友。
平地起高楼不难,难的是先拆了高楼,再起高楼。
新起的这幢还是“陆瑾沉”,直往云上窜的那种。
“小女友”和“陆瑾沉”忽的划了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