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芝麻今天吃糖了吗
从前几天开始用了自己本来就没多少的年假假期,开始忙活孩子这事。他担心到不行,把训练总部那边的事一直搁在一边了,飞机上接不了电话,下了飞机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
现在总部那边估计是要气到爆炸了。
袁教练也有点大无畏精神反正总部那边要么就是催他趁早弄完尽早回去,要么就是打电话来询问孩子病情。
问问问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带孩子来医院看看的好。而且要不是因为总部不批假期,他也不至于到现在才能带孩子过来看。
那个孩子似乎在短暂的时间里适应了一下这个诊断室以及自己这位新面孔,脸上牵起笑容把他父亲推了出去:“没事的叔叔,我和医生说。”
当门重新被关上,顾医生看着对面的小孩似乎才有点明白过来,他是不想让自己’父亲’知道太多吗?
顾医生明显地感觉这个孩子似乎远比同龄人要冷静,也不兜圈子:“刚才那位先生是你的?”
小孩一直略微发白的脸颊有点回暖之色,小嘴张了张好像想说点什么,却又没有太多的头绪:“我刚才,不是故意不出声的。那个叔叔是我的养父”
只见小孩顿了顿,乌溜溜的眸子看了看医生,似乎怕医生责怪他养父的照料不周,想了一下又添上了一句:“对我很好。”
“我就是……太紧张了而已。”
顾医生听着那个小朋友这样慢慢地诉说。
“我有点害怕,不想接触人。我怕他们会说一些什么。”孩子说着话都带着颤音,甚至染上了一点点小哭腔,仿佛与陌生人的一句话需要耗去极大的气力。
顾医生第一次遇见这么小,紧张成这个样子的患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才能让对方尽量放松下来。
他低头瞅瞅病历,患者名:袁高。
“那是因为,学校里面的人吗?”顾医生尽量问得委婉一些,怕哪里会吓到这个年幼的患者,“他们做过一些什么吗?”
医生看得出孩子略微的颤抖,以及不自觉的缓慢低下去的脑袋,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才多大一点的孩子,这么看来还是应该等孩子父亲回来再聊这个事。
“他们开了点玩笑,但是。不能打架,不能反驳。不能给叔叔添麻烦。”小孩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状,放置在膝盖处,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勇气与医生直视。
顾医生愣怔了一下,笔尖在本来写着社交恐惧症的纸上又被他添上了轻微焦虑这一项,总觉得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但以目前看见的情况又只能确认是这些。
小孩看起来不是怕事,怕的应该是被刚才那位大人再次抛弃。
顾医生沉思了会又问道:“既然刚才那位是叔叔,那么在孤儿院的时候有接触过什么事吗?”
小孩摇了摇头,眼神依旧躲闪:“我已经不记得孤儿院的事情了,太久之前的事了。”
顾医生难得地呼出一口气,不记得也许是好事。毕竟要是记得住,以孩子现在的情况来说,说不定会恶化得比较严重,现在还算是一些轻微的初期症状,只需要心理上的治疗。
“医生。”孩子紧紧捏住裤子边缘的裤缝线处,是在对医生说,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那个叔叔。”
顾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抱歉,我是医生,我不能隐瞒的。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而且你的爸爸,很爱你。”所以他不会放弃你的,不会重新把你放回孤儿院去的。
当时的袁高并没有说什么,他都能听懂医生的意思,他也知道医生的难处,知道自己要求的无礼之处,只能低着头。
等袁教练重新走进来的时候,顾医生已经把数据统计好,他看着孩子的养父一时之间难免有点噎住,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他从来也没想过,这种多发于青年与女性的病状会在一个刚上初中的孩子身上出现。
顾医生秉着自己良好的职业习惯还是快速地调整过来,把病历交到孩子的父亲手上:“是初期的焦虑症症状,以及有一定的社交恐惧症,不算太大问题。需要定时复查。”
“不过,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可能可以击垮他。”
“孩子很懂事,但是性子过分敏感,以后要避免过分施压,严禁打骂,他可能会对自己要求太高导致病情恶化。”
按照大人的言行,按照成人的动作规范自己,担心被再次放弃,担心周边的人和环境。任何一样事情都有可能让这个小孩多想。
第31章 病情
接触到孩子湿漉漉的眼神,顾医生担忧说得过多会影响到孩子,只好凑到这位年轻的父亲耳边小声地说:“尽量多观察一下孩子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袁教练一顿,似乎已经懂得了什么,握紧了手掌里面的小手:“糕糕,跟叔叔回家。”
孩子又恢复到刚开始不说话的状态,跟着他的父亲慢慢地走了出去。
顾医生以为下一次见面孩子可能会比第一次好多了甚至痊愈。但是结果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他面前。
孩子一年内复诊了两次,第一次是依旧如初见时的寡言,虽然在医生面前看似平稳,但在对外界因素的时候反而愈发敏感了。
当然顾医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由于这个病不能急于一时,所以准备再等一段时间复诊看看情况。
没想到这一次,就变成了顾医生在日后漫长的行医生涯中最后悔的一次拖延。
顾医生对袁高印象深刻的时候,是因为在第二次。第二次复诊的时候,袁高这个名字就深深印在顾医生心头难以磨灭。
“你是说,暴食症?”沈先生听着这三个字,觉得字字钻心。
他见过小孩耍无赖让他喂食的模样,见过他可怜兮兮卖萌耍宝的傻样,见过他在百无聊赖时玩着别的物品的模样。但是暴食。
在暴食症期间的小奶糕。是什么样子?
沈先生心疼得说不出话,情绪在心头不断翻涌发酵。
“是,他第二次复诊来找我的时候,我觉得难以置信。”顾医生闭上眼眸回忆着当时的场面。
袁高是一个人进来的,他的养父这次没跟在身后,据护士说是被小朋友按在了外面等。
一开始挺护士的叙述顾医生还觉得有点欣慰,毕竟是接手了一年的小患者,还记得不让自己的养父担心,大概是没什么事了。
但是当袁高进来的时候他愣住了。小孩关上门直面着医生,就开始抽噎,他的哭泣与别人不同,别人家小孩子的哭声要么是乖巧的听着心疼,要么就是熊孩子类型的听着心烦。
而袁高的哭泣,没有声音,他像是被东西死死地勒住咽喉处,顾医生走近孩子,只能看见他不断滴落的泪珠和压抑的呼吸声。
他说:“救救我。医生。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