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z
或许是手机语音失真,薄渐嗓音压抑得很低:“听得见。”
江淮看着黑黢黢,只能看见自己脸的倒影的手机屏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你现在方便视频吗?”
薄渐似乎笑了起来,声音微震,有些哑:“我什么时候都方便……我又没有什么不能给你看的,就是觉得你不会愿意。”
江淮没听出深意:“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薄渐语速放缓下来,偶尔微微停顿,“最近……想过我么?”
江淮顿了几秒,实话实说:“想过。”
薄渐呼吸声发沉下来:“怎么想的?”
可能是因为语音不是视频,薄渐看不见他的脸色,也可能是挺长时间没和薄渐见过面了,江淮脑子一热,把实话都说了:“想摸摸你。”
薄渐很轻地嘶了口气,微喘了口气。
江淮不是傻逼。
他猛地坐了起来:“我日……薄渐你他妈在干什么?”
薄渐没回答,低笑道:“继续说。”
江淮:“?”
隔着稍有嘶哑的电流音,他似乎感觉到了薄渐笑起来胸腔的震颤:“你想怎么摸我啊?”
江淮说的“摸”就是抱一抱,拉拉手这类小学生的爱情举止。但显然薄渐似乎现在在干一件小学生干不大出来的混账事。
薄渐靠在宾馆床边。他单披了件浴袍,浴袍底下还没得及穿别的。
他把有点碍事的前襟带解开了,轻声说:“说给我听听。”
……
江淮失去表情地翻身下床,把纸团都扔进了垃圾桶。
他瞥过一眼电子表……都他妈十一点多了。
语音还通着。江淮拉开衣橱,随便抽了件T恤换掉了身上的这件,没感情地问:“爽了?”
薄主席听上去心情颇佳:“嗯。”
“操。”江淮没忍住。
“我年后就回去了,不过等我回国,可能还要再忙一段时间,”薄渐慢条斯理道,“等开学事情基本就都安排好了。”
“哦。”
薄渐:“但是你预习功课的时候,有哪里不会还是可以随时问我。”
江淮换衣服的手一顿。薄主席不说……他都忘了他还有一堆作业没写完了。还预习功课,他上学期的假期作业都离写完八字没一撇。
“你作业写完了?”他问。
“写完了。”薄渐回。
江淮:“??”
“我操,”江淮问,“你他妈什么时候写完的??”
放假就没到十天时间,薄渐还一直忙这忙那,甚至还在他家划水了两天……这狗逼什么时候写完的作业?
薄渐:“还没期末考试的那半个月做的。”
江淮:“???”
这逼提前去教育局拿的作业??
不说从哪拿的作业,别人都没白天没黑夜的复习期末考试的时候,这狗就已经开始做寒假作业了??
薄主席像是怕江淮听不明白,又矜持地补充了半句:“市一特权。”
江淮:“……?”
薄渐一天到晚的,就不能说句人话?
薄渐轻声笑道:“原本我想也替你取一份的,但看你期末复习太辛苦,就没有给你增加压力。”
江淮:“……”
他面无表情地把换下的裤子和T恤团了起来:“薄渐,谨言慎行。”
薄渐笑了。他忽然说:“等你明年春天出去跑酷,可以叫我一起么?”
薄渐突然提到跑酷,江淮蹙了下眉:“你想和我一起?”
“嗯。”
“你不熟,”江淮说,“前两次路线都挺简单,但这事还是挺危险的,不建议你跟我……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跑酷了?”
“喜欢那种感觉。”薄渐说。
失重,些微的失控。像失去束缚。
江淮轻嗤:“喜欢刺激,建议去儿童游乐园玩过山车。”刺激又安全,极限运动生手的不二之选。
“我去玩过山车,”薄渐问,“那你会陪我一起去么?”
江淮:“……不会。”
薄渐似乎从鼻腔轻哼出一声:“那不就是了,你又不陪我。”
江淮:“……”
薄渐起身,不紧不慢地把前系带系好,整理好衣袖衣角。他神情中并没有撒娇似的软和,所以江淮过去才一直觉得薄主席线上的恶意卖萌都是装的。
“我没那么弱。”薄渐轻笑道:“但你既然又不陪你的男朋友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又害怕你男朋友跑酷失足,坠楼身亡……那等春天,让你男朋友看看你是怎么跑酷的总可以了吧?”
江淮皱起眉来:“你喜欢上跑酷了?”
“不算是。”薄渐回答。
只是觉到了一点捉摸不住的自由。
他对江淮的喜欢,部分起始于江淮跃过高门,跳停在一节锈蚀的栏杆上那一刻。
像一只在风中暂驻的鸟。
那时他想,他要捉住这只鸟。
他喜欢江淮。
哪儿都合他心意,哪儿他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他轻声喟叹似的说:“就是最近有些累吧。”他又问了回来:“那你呢?你喜欢么?”
江淮默了会儿:“喜欢。”
“为什么喜欢?”
江淮拧起眉头,声音低了些,努力整理措辞,好让自己的理由听上去不大像个中二且幼稚的小学生:“喜欢……那种直接翻过障碍的感觉。我不喜欢绕路。”
不喜欢曲曲折折地寻找出路。
假若世上的所有事,都可以直接翻过去就好了。
薄渐叹了口气,却又笑起来:“等春天雪化了,你跑酷记得叫我,我想看看你。”
江淮喉结滚了一下。
他瞥向窗外。正午,日头明亮……其实雪已经化了。
“好。”他应。
卫和平正在刷群,听群里姐妹支招“如何诈出闺蜜是否有了出轨对象”,顶上备注“江淮”忽然发来一条微信:
“学校无人机社团有微型摄像头和无线直播设备吗?”
还有一条:
“如果没有,你家对街那家数码城今天还开着门吗?”
卫和平吓了一跳,险些以为东窗事发。
但仔细看过以后,他又镇定了下来:“你等等,我给你去问问。怎么你要借他们设备吗?”
大年三十,除夕夜。
江淮和阿财过的年。家里开着电视,声音喧嚣,阿财在和江总通视频,今年江总不回国,但到零点前,视频都是通的。
江淮话不多,把手机扔给了阿财,阿财还乐得和妈妈多说说话。
城区不准燃放烟花爆竹,夜中静寂,冷风发出近乎哨鸣的尖锐唿哨。
冬日夜长昼短。
到四点半,夜色仍浓。
闹钟响了,江淮翻身下床。
家中安安静静,阿财还在酣眠,“吱呀”,门关上了。
江淮拎了设备下楼,叫了出租车。这个点出租车不多,等江淮到旧城区,已经将近五点半,但东天际才泛起一点点青色。
可只要破晓,日出便已经不远。
旧城区拆迁时间已经定在新一年年尾,旧居民户都尚未搬走,艳红青绿的花衣裳还挂在挫楼而出的长晾衣杆上,几乎要在冬日中凝冰。
隔过十三个时区的下午,薄渐收到一条微信。
“电脑在手边么?你下个软件,和你通视频。”
“在,怎么了?”薄渐问。
隔了好久,薄渐看不到江淮去做什么了。
十几分钟后,江淮回:
“你不是想看我跑酷吗?”
国内尚未日出,薄渐不知道在这个时间,江淮要怎么给他直播跑酷。
略长的网络延时后,薄渐看见了江淮的第一视角。
在他胸前的位置。
江淮靠在楼梯前,因为失真,嗓音显得沙哑:“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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