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z
薄渐做了个简单的换位思考。
如果是他,在门口拿着手机停十几秒是在做什么?
录音。
只会是录音。
江淮手里有一段录音。
但到最后也没有拿出来。
薄渐轻轻蹙起眉,食指指尖不急不缓地敲着桌面。
录音和这段监控视频不一样。
如果这段在走廊上的监控视频就像是隔靴搔痒,反正没直拍,还有辩解的余地,录下里面说了什么就是死证了。
如果想保护受害人隐私,也一样可以抹去倪黎的部分。
但江淮没拿出来。
薄渐当然不觉得这是因为江淮真的在追求宋俊,所以心软了。
只可能是宋俊手里有什么东西,逼江淮把这段录音咽回去。
宋俊手里的东西也只可能和倪黎有关系。
一个能威胁到江淮忍气吞声,宋俊又能从倪黎身上拿到的东西是什么?
监控继续播下去。
倪黎穿着江淮的冲锋衣外套,抱着她的校服,慢慢面朝墙蹲了下去。
裸照。
也可能是视频。
如果宋俊已经对倪黎做了什么混账事,也可能是更混账的东西。
如果薄渐没猜错,宋俊就是拿这些脏东西反过来威胁了江淮。
江淮把事一篓子捅给学校,宋俊把照片或者视频放到校园网上……宋俊猥亵同学,肯定是要被开除,但他转学就行了。
可倪黎转学没有用。
她是一个Omega,也是一个女孩子。
薄渐叹了口气。
这件事显然还有另一个解决办法……宋俊栽赃江淮的是“他想终生标记我”,只要江淮去医院做个检测,拿着Omega的分化检测单回学校,一切迎刃而解。最多一个打架的小记过。
处分会这么重,完全是因为江淮是Alpha。
Alpha是保护Omega的,而不是欺凌、强暴、侮辱、奴役Omega的。
但录音江淮没拿出来,江淮也没去做分化检测。
江淮保持沉默到了最后。
薄渐甚至怀疑,如果倪黎没求家里人帮江淮的忙,江淮这个学期可能就已经不在二中了。
十分令人头疼的,个人英雄主义。
江淮回了教室。
这会儿学校老师都在午休,还没几个上班。但他估计他离被班主任和德育主任叫过去不远了。
江淮没太大感觉。他没打架……就算打了也不是他主动动的手。校规上只说不让打架,没说不让正当防卫。
德育主任的办公室锁着门。
薄主席进后门时,正望见后桌戴着耳机线,趴在课桌上睡觉。小辫儿睡得东倒西歪。
……心态挺好。
薄主席无数次地在后面瞥江淮的时候,想拽一拽江淮的小辫儿。可他估计他拽了,江淮肯定要和他反目成仇。
薄渐停在江淮课桌边。江淮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薄渐轻轻地伸出手,捏住了江淮的辫子。
他没有向上拽,只是把江淮的辫子拢好,放到肩膀边上。
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衣领低下头时便松散开了些。挪开辫子,后颈露出一点点浅浅的咬痕。显得暧昧又隐晦。像一个凶狠的亲吻。
江淮其实没睡。他刚刚回来十分钟。
他感觉有人走过来,动作轻柔地把他散乱的发梢勾了起来。
江淮后脊梁骨汗毛倒竖。
这谁啊。
不可能是卫和平。
那是……林飞?
一个微微发福,戴着小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一脸慈爱地给他拢头发?
江淮缩起脖子,猛地抬了头。
薄渐的手还没有收回去。他有点怔地望着江淮:“醒了?”
江淮突然静了几秒。他慢慢站起身,冷声冷气地问:“你有事?”
薄渐问:“你上午在学校打架了?”
江淮偏过头“啧”了声,又坐了回去:“没。”
薄渐:“风纪委说的。”
“我再打架开除,”江淮抬了抬眼皮,有点讥诮,“你觉得我还会在学校里打架?”
薄渐没有继续下去“打没打架”这个话题,他低眼问:“是谁?”
江淮又默了半晌。
他往上拉了拉毛衣的衣领。但不是因为冷,也不是什么战术掩饰性动作。他只是现在看见薄渐不太舒服。
或者说被薄渐临时标记后,就看薄渐一直不太舒服。
嗅觉像是停留在了昨天下午放学后的那几分钟了一样,哪怕薄渐离他十万八千里远,江淮都嗅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薄渐信息素的气味。
像一尾被打捞上来的鱼,被网收拢住,迫使它向船只靠近。
他……想碰薄渐。
江淮拉着凳子往后退了退,表情越来越少:“还记得之前四中那几个堵人的傻逼吗。”
“是他们?”
“可能有钱人学生都很闲。”江淮没表情地说,“那几个傻逼之前也来过二中,但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就学会翻后门西进来了。”
薄渐蹙眉:“那个染黄头发和那个纹断眉的么?”
“没。黄毛没来,断眉来找场子的。”江淮说,“来了四个吧……但我看那样儿,除了断眉是学生,其他三个估计都是无业游民。”
他没笑意地从嗓子眼哼出声笑:“还特意穿了二中校服外套……我猜是宋俊帮他们搞过来的。”
江淮嗤道:“等差不多了,这伙人就丢了校服跑了。”
薄渐神色微敛:“什么差不多?”
江淮仰起脸,却没说话。他看了眼表,重新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德育主任办公室了。”
江淮今天站起身比往常都缓慢了不少。
他和薄渐擦肩过去。薄渐捉住了他手腕,半晌,稍稍上挪了些,挪到手臂,显得不那么暧昧:“他们打到你了?”
江淮低头看着薄渐抓他手臂的手。
就是这种肢体接触。
还有更多。想要。
操。
江淮慢慢地抽出手臂来:“这叫保留正当防卫,不被开除的证据。不叫挨打。”
薄渐侧眼,轻轻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你手里的录音放出来?”
江淮忽然不动了。他转过头,盯着薄渐:“你再说一遍?”
薄渐:“你有一段宋俊的录音,对么?”
“谁告诉你的?”江淮眯眼问。
“猜的。”
“放屁。”
薄渐敛了神色。他不作出什么故意为之的温和斯文的作态时,原本的高高在上的冷漠就显露出来了。趋向于冷漠的理智。“我拷贝了6月4号的活动室走廊监控。”
6月4号,江淮记得这是哪天。
他嗤了声:“走廊监控?”
“当作没看见,也当作没发生。”走廊上什么事都没发生,江淮说,“跟你没关系的少管闲事。”
薄渐:“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你。”
“和你没关系。”江淮没再说别的,抬脚又要走。
薄渐侧着头:“宋俊还有倪黎的‘照片’对么?”
江淮猛然顿住了脚。
他转回身,神色有点可怕。
薄渐毫不怀疑,如果这不是在教室,如果他没有用一个相对隐晦的表达方式,江淮会揪着他衣领把他按在墙上。
江淮的声音很冷:“学生会主席,走廊监控还能看出来这个吗?”
“这是猜的。”薄渐眼睑低敛,“你的反应给了答案。”
江淮一下子提起拳头。
但他又放下,嗓音结了冰茬儿:“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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