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童柯
“无?这值得被你放手心?”宫中有荷灯节,就是从护城河飘过来的,那也是几经周折了,晋朝的习俗是拿到荷灯的人要打开,如果有心亦可在上送上祝福。
“正是无,才令人在意,拿到的人便会不自主猜想。放了荷灯说明对方心中有愿,之所以不写,无非是实现不了,或者说认为说出来没必要。”扉卿蹲下身,食指沾了些湖水,在荷灯里的纸条上用水写了几个字:心想事成。
也不知是写给对方的,还是给自己的。
写完后又折起将荷灯放回湖里,站起对着深思的沈骁道:“沈大人,陪我手谈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国师请。”
两人来到湖边摆设的棋盘处,已有仆从泡好了茶,只是周围不见一人,他知扉卿喜静。
落座后,你来我往,步步杀机,但沈骁明显感到扉卿这次的心不在焉。
“主子来消息说,既然二皇子那处已无力回天,同意你选择邵安麟。”其实按照原来的预测,二皇子是颗帝王星,难以陨落,另外加上二皇子性格暴虐,不是个好的储君人选,当然他们要的就是他的不好,要是明君之相用来振兴晋朝吗。但后台如此坚硬的邵华池,却如此快的下了舞台,这是始料未及的,也许任何人都没料到,下一任皇储呼声最高的皇子能干出私通妃嫔的事,胆子大的令人咋舌。
“二子,还有用处。”扉卿目观棋局。
“他还能怎么翻盘,除非……”沈骁顿了顿,目光一闪,“邵安麟呢?可寻到了?”
“邺城遭海贼洗劫,烧、杀、抢、掠,那些未追回的银两也是被其夺去,安麟带领邺城百姓共同抗击海贼,对方知他是头领,晋朝皇子之尊,便起了将之俘虏的打算,安麟使计将之浇灭小半,我的人找到他时正面碰上昙海道的杀手,三方冲突中,安麟失踪了。”啪嗒,扉卿下了一颗黑子。
沈骁却发现扉卿的手是微颤的,这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邵安麟既与你相识多年,断不会轻易出事,他定是想脱身之法,此时不知去向反倒是件好事。”沈骁还记得当年体弱的邵安麟让扉卿极为厌恶,扉卿来晋朝并不是当奶娘的,却受着帝王的托福,将体弱多病的邵安麟收下。对之多有折磨,这折磨更多是精神上的,生活上也谈不上关心,每日布置完功课就会离开,言辞厉色,也从无好态度,沈骁每次见到邵安麟时那孩子就瘦一大圈,还非要挤出自然的笑容面对所有人,小小年纪就学了察言观色的能力。
那时候的邵安麟可不是现在这么丰神俊朗的模样,又瘦又小的一个,看着一阵风都能吹跑,见到扉卿像看到鬼似的,想想还怪可怜的。
世人皆知邵安麟是扉卿唯一的弟子,那以后也没打算收其他人,默认的下任国师。但这对师徒感情并不好,或者说有些交恶,到如今相处起来还冰冷如初,邵安麟面上尊敬,但对扉卿也只有尊敬了。
对扉卿选择邵安麟,沈骁是不看好的,听话是听话了,只是这听话又有几分真意。
恐怕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二批人,全军覆没。”沈骁提到了第二次营救。
与其说营救,还不如说是想灭口之前的三个刺客。
扉卿剑眉一蹙,原本七皇子身死,定能引起晋成帝反弹,而只要将之嫁祸给二皇子,就能彻底杜绝其再次翻盘,给邵安麟创造机会,第一批人是他们培养的专业刺客,就是无法得手,也能逃之,却被当场活捉,这是始料未及的。
第二批人只是试探,但亦是精英,一次次失败,绝不是巧合,“七皇子身边,有高手。”
武力、智力方面都不缺人,这个与皇位绝缘的皇子,是想做什么?
“真真是想不到,只是一次简单的行动却发生这样的转变,这七子不简单,看来夺储的人选又要增加一位了。”
扉卿对着上空吹了一个奇怪的音调,一只像普通麻雀的小鸟从空中滑落,稳稳站在扉卿的手臂上。
“此为犀雀,我给五号下了追魂香,他在死前释放了一个信息让犀雀带回来,此人应是关键人物,或许也是我要找的人。”即使不是,也必须加以重视,对于属下拼死留下的信号,扉卿有理由怀疑,“此香只有遇血腥味才能散发出来,马上就是国宴,是宫中人最大的集合,此人必在其中。届时你割破手指,犀雀会落下,引出此人。”
沈骁郑重点头,“国宴,你不去了?”
“我要再算一次,那人的八字。”扉卿语速加快,“来不及了!二子忽然倒台,阿芙蓉的计划被阻断,刺客之事亦打草惊蛇……一桩桩事,都说明杀破狼中的七煞(杀)已现世,并有所行动,正在一步步破坏我们的计划。他是杀破狼的首领,若是被他找到破军、贪狼之星,集合天下之士、纵横之将、诡诈之才,合成完整的杀破狼,重改格局之轮将无法逆转!”
本来不信命格之说的沈骁,也意识到,扉卿说的一一应验,八年前那颗突然出现的紫微星,正是那个七煞,而因为不信他们并没有加以重视。这么些年这颗七煞星一直伏蛰,直到如今忽然发力,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我明白了,这次五号给你的死前讯号,可是七煞?”沈骁杀机一闪而过。
“无法算出。”
“无论是与不是,必将之扼杀!”
.
因要见磐乐族前来的使者,晋成帝最近频繁让傅辰来剃须,皇帝无论长相美丑,也是在意外在形象的,至少也要威严不是。傅辰的技术很好,应该说越来越好,可能刚开始还有些生疏,次数做多了,就熟能生巧了。
以往剃须的时候,是晋成帝最不耐烦的,所以杖责的并不少,自从这工作被傅辰接手了,就再也没换过人了。
用晋成帝的话说,就是这个奴才用着很顺手,那就继续用着吧。
一旁安忠海看傅辰剃完后,就接过了刀片,在皇帝面前动刀子,向来是慎之又慎的事。
傅辰净完手,就给晋成帝敷面,用的是黄瓜捣成的泥加蛋清,还是晋成帝看到穆君凝那张能掐出水来,越来越年轻的脸,有次就无意问道,穆君凝就说是傅辰造的。
在皇上面前适当刷刷傅辰的存在感,她才能用得毫无顾忌不是。
皇帝比穆君凝还大了二十岁,看上去老得可不止一点半点,闻言哈哈大笑,“难怪你喜欢这奴才,好用,是好用,那脑袋瓜子与众不同!”
于是傅辰多了个工作,给皇帝做做保养。
反正也是顺便,并不麻烦。
边享受着傅辰微凉的手指在脸上轻轻按压太阳穴的力道,晋成帝抬了抬手。
“小海子。”
“皇上,奴才在。”
“上次你去福熙宫给瑾妃宣旨时,她真的还感激朕,没任何怨言?”
皇帝自从下了降职的命令,就没有再提过瑾妃了,这会儿突然说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安忠海到底是宫中老人,很清楚这些皇帝的尿性,他不问你也不能当做不知道,问了就要马上答出来,做得脸的奴才,哪个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
不会?不会学啊,不然凭什么在奴才里脱颖而出,那么多奴才等着熬出头呢!
安忠海将当时瑾妃的话重复了一遍。
晋成帝听完,不置可否,感觉到傅辰的力道让他昏昏欲睡,这奴才太会伺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