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童柯
这条栈道太窄了,只能够一个人横着行走,如果要走的话,他们根本没办法在走的时候同时拿着火把,届时能安全走出栈道都是幸运,代表着必须要放弃火把,独自行走。一个火把在完全黑暗的地方能照到的区域非常小,他们能看到下面是悬崖,但更远的地方却是看不到了。
那么与其去适应光明,还不如适应黑暗,傅辰靠近正在思考的邵华池。
邵华池平时并不会让人如此靠近自己,所以当傅辰一下子接近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攻击,当发现是傅辰,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势,变扭地转了下手的方向,放在两边胳膊上,一脸你找我什么事的表情,“咳,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傅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邵华池,邵华池沉吟了一会,随即对那十九人道:“熄灭火把,我们一个个过去,尽可能适应荧光石的光芒,更利于我们进去。”
在邵华池的命令下,火把被熄,这个洞穴又瞬间变暗了。
“我在你前面。”邵华池猛地拉住要上去的傅辰,这时已经有士兵开始一个个贴着栈道上的岩壁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自己踩空。
对于这个有转弯口的栈道而言,前面的危险自然会相对更多一些。
“瑞王爷,应该是我先来才适合……”你最好还是和那个受伤的士兵一样,都待在原地等我们最好。
“适合什么,本王从来没有让底下的兵去犯险,而自己去享福的先例。”
黑暗中,傅辰看不到邵华池的表情,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刹那间莫名情绪的视线,正当他要抓住什么虚无缥缈的感觉的时候,邵华池就直接在黑暗中小心踏上了那栈道,前方的士兵进展的很缓慢。
傅辰也一起踏了上去,他身后还有几个士兵也上来了,他紧紧贴着那悬崖壁一步步移动着,他们脚下的道路有越来越窄的趋势。
黑暗和未知,是最可怕的敌人。
“如果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抓住我。”傅辰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别担心,我在。”
傅辰差点腿崴脚,因为这话实在不适合对他说,如果这个时候是田夫人在,那就适合了吧。
不过傅辰也没时间来纠正前任主子的用词错误,专心的走下面的每一步。
随着他们的眼睛适应黑暗,渐渐能看到这个洞穴里的大概情形,这条栈道果然是通往下方的。
斜坡越来越厉害,快到下面了,所有人的心脏都好像回归原位了,总算过去了!
一个个踏到平地才安心,邵华池下去的时候,似乎踩到了什么,定睛一看,那是半副骨架,两人的心里都是凉飕飕的,一路已经两个了,之前的在头顶,现在的在地下,不知道是误闯进来的,还是本身就死在里面的人。
“他身上……”邵华池正要离开,定睛看着这副骨架,骨架上穿着一套残破的铠甲。
邵华池蹲了下来,看着这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铠甲,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声音一沉,“是我们晋国的士兵,不过是父皇继位前,皇祖父带兵时士兵用的铠甲。”他们是被谁杀死的?
晋太祖时期,那是过去多少年了?
晋国的士兵的尸骸,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不是太古怪了吗?
“这件事,本王必定要彻查到底,是我们晋国的兵,就不能无缘无故的死!”邵华池说的时候,透着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那是极为鼓动人心的语调。
这话说到士兵们的心坎里了,哪个兵没有点报效祖国的想法,只是这种想法在这个“吃人”的年代,显得格外不堪一击,这些的前提是能吃饱饭。
但不代表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们是晋国人,自然都有忠君爱国的本能,甚至比现代人有过之无不及。
果然傅辰看到那些士兵在邵华池说出这话后,眼神和表情变得更加庄重崇高。
国家概念,傅辰在五年前灌输给还是少年的邵华池,那时候,他还是邵华池的亲信,每天忙前忙后地跟着自己主子,在与邵华池的交谈中,提到了阿芙蓉,“殿下,爱国应是每一个晋国百姓做的。”
“何为爱国?”
“就是每个人心中,只要想到我是这个国家的人,就要维持它的领土完整,不受外敌侵犯,不被他人侮辱,团结一致。犯我晋国者,虽远必诛。”
这是一句老话,只是这个时代没出现。
傅辰还记得,那时候的邵华池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发亮的双眼。
当年的邵华池深深记住了民与君的概念,并且形成了国家荣誉感的想法,而出乎意料的是,五年后的今天,邵华池用自身的表现吸引着那么多人为他效力。
这是天赋也是魅力,能够带动他人情绪,能够让人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的天赋。
如果……
傅辰意识到此刻自己在想些不该想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何必异想天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过了当下才是要紧。
看着傅辰走远的背影,邵华池的目光恍若张开了天罗地网的蜘蛛网,平静地等待着。
下了栈道,来到岸边,面前出现了面积较为巨大的水潭,这水潭比之前乌鞅族的地下水牢看到的要大五到六倍,黑暗里也看不清颜色,但傅辰却直觉那是黑色的,就和那水牢的时候一样,这两个地方从之前的联系来看,都是出自同一个机关大师的手。
“先不要下水,水面上似乎有东西。”傅辰说道,因为前面对蝙蝠群的冷静态度,傅辰的话在这个小队伍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威信,这与他是否是商人无关,谁都会喜欢在危难时刻和一个有真本事的人相处。
的确,那巨大水潭上面好像漂浮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那是棺材,一共七口,每一口都固定在宁静的水面上,只露出了一小半的棺身。
水潭对岸是另一块陆地。
傅辰忽然割破了自己身上的麻衣,刚要抬头站起来就与邵华池眼睛对上了,黑暗中好像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两人靠得太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邵华池像是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傅辰惊得忙往后仰,邵华池却好像完全没发现,只是不置可否得问道:“你割衣服做什么?”
“这水以前小的在经商的路上见到过,它非常古怪,能腐蚀万物。”
傅辰说着,将自己的割下来的衣服放了下去,果然就如同那只獒犬一样,它先是漂浮在水上,然后周遭冒了一个个黑色水泡,很快就吞噬的那块布料。
那不是沉没,也是不浸湿,而是被腐蚀,能隐约闻到那可怕的烧焦气息,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泡吞咽着这块布。
邵华池又让几个士兵试验了一下,拿武器和行囊,都出现了同样情况,无论多大的物件,还是多坚硬的武器,都难逃被腐蚀的命运。
发现这个,所有人的心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样的河要怎么过去?
十九个士兵在商量过后,打算用那七口棺材的的距离,进行阶段性跳跃,然后一同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