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童柯
老吕旁边就是镇西将军雅尔哈,是少数民族。在晋国,这样的职称也是有一定讲究的,比如镇这个字,代表着镇守这块土地的最高将领,一般都是在最重要的要塞口才会出现这样身份的武将。
聿州临近蒙乡,而蒙乡人非常喜欢在羌芜进犯大晋的时候,过来声东击西,只是每一次都被雅尔哈给打了回去。聿州的中心城是一座四通八达的城市,而宝宣城位于聿州右上角,与蒙乡接壤的地块左边是荒漠,右边是山林,也就是无人地带,无法让行军通过。这荒漠与笏石沙漠这样被人熟知的地方又不一样,笏石沙漠尚且瞬息万变,气候莫测,更何况是这个几乎被荒废了的地方,就是蒙乡人对这块地形熟悉无比,也是非常小心。
哪怕是当年的晋太祖都没想过能消灭蒙乡。通俗的讲,这在地形上不现实。在沙漠中长途行军对体力消耗大,一般只有晚上通过星辰判断正确的方向,并且需要非常详细的绿洲地图才能走出沙漠,只要出现任何变化就很有可能找不到绿洲,或者来不及到达补给点,这也是为什么汉朝时期攻打匈奴,却始终没办法彻底歼灭对方的原因。
但傅辰清楚,蒙乡已经与戟国签订了秘密条约,准备联合攻入聿州,如果要从这个切入口进攻晋国,只有从宝宣城走,绕过宝宣城就要进行长途跋涉。
这次爆发了天花,是这位雅尔哈将军始终守在城中,也是他始终反对焚烧百姓,城中有一部分将领已投向二皇子这一边,赞成永绝后患,不让病毒扩散,只有雅尔哈和少数将领依旧坚持治疗百姓,只是他们现在毫无办法来违抗二皇子的命令,因为二皇子身后站着的是陛下。
现在的雅尔哈,不过是被束缚了手脚的猛虎,城中一切他只是执行者。
这次雅尔哈看到老吕对这个小年轻说话,虽然看着像是随口聊天,但神情却非常恭敬,显然这个年轻人来历不小,问向老吕,也不过说了个名字,叫李遇,是二皇子的结拜兄弟。
就二皇子那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兄弟,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的货色罢了。
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但在两人错身离开的时候,傅辰将那块令牌塞到了雅尔哈手里。
雅尔哈面露惊容,他一直没看到过的七皇子令牌居然出现在他手上!
在老吕的带领下,傅辰来到了宝宣城的牢狱,这里关押的就是那群太医了,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他们,外面民众暴动,他们作为柔弱的大夫,怎么能被波及到。
但哪怕外面已经被镇压,却依旧没有放他们出去。因为,这座城不需要太医,所以他们不用出现。
当然,在里头的医师们并不知外面的情形。
傅辰找到了与所有医师关在一起的梁成文,梁成文抬头,就看到了过来顺便给他们送饭的傅辰,又若无其事地垂头。
零号当然不会对付这些医师,他还不想被京城那边追究,特别是里头还有号称神医的梁成文,若不是此人据说有预防天花的办法,他们也不会将所有人都关押起来。
老吕能待傅辰来到这里,事无巨细的告知,也是再卖个好,傅辰当然也收下了这份好让老吕安心。老吕明白傅辰的意思,这些医师还不知到时候回了京城怎么说呢,这时候要好好安抚。
梁成文的那碗饭是傅辰亲自端来的,两人在空中交汇了一个眼神。
第二日,傅辰晚上去看邵华池的时候,门口那两个护卫又回到了岗位,看到是傅辰,“李大人。”
“嗯,都没人进来吗?”
“是的,我们一直守在门口。”
“做的很好。”赞了两句,傅辰进去的时候,发现邵华池又昏睡了过去。
过了大半个时辰,邵华池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看到在一旁等候的傅辰,刚要说什么,就见傅辰做了个嘘的动作,指了指门口。
邵华池点头表示明白,傅辰弄了点干粮泡了点水,让邵华池靠在自己身上,喂向他。
邵华池本来没什么胃口,吃进去也会吐出来,虽然这几天症状好了很多,但他依旧什么都吃不下,但看着那伸过来的青葱白指,忍不住张了嘴,在傅辰喂完的时候,舌头本能地舔了一下。
傅辰轻声说:“我的手不能吃。”
饿了还有。
淡定地抽出手指,又捏了点饼沾了点水递来。
邵华池也不知自己刚才着了什么魔,下午的时候他甚至在想,这次感染至少有一点挺好的,如果不是病重傅辰怎么会来看他,怎么能这么贴近。
但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是更严重了还是开始好了,天花在潜伏期过后会有一段疑似好转的情形,高烧褪去,看似好了,之后会加倍严重,转头有气无力地靠在傅辰耳边:“我不想死,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傅辰轻轻拍着他,不会的,你已经依靠自己慢慢痊愈。
七殿下,总是在别人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告诉世人,他有多么坚韧于顽强。
天边,从未显露出来的紫微星,破了十次死劫,终于,它从七杀星上方冉冉升起。
傅辰测了下邵华池的温度,“退烧了,再过几晚您脸上的疥癣会慢慢脱落,只是会留下一点疤。”
正因为熬过天花的患者会在脸上残留痘印,才被命名为天花。
傅辰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邵华池的脸上原本那半边的鬼面已经被痘疹代替,之前梁成文以毒攻毒的办法是凑效的,虽然这样的邵华池本身就是一株最毒的毒物,但至少也保住了性命。
没听到回应,再低头,却见邵华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疲惫地昏睡过去。
“傅辰,我不想死,我要得到这天下。
如果天下都属于我,那么你呢?”
“您说什么?”
没有回答。
邵华池像是在梦呓。
声音更像呢喃,哪怕离得那么近,傅辰也是没听到邵华池到底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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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七皇子令牌后,雅尔哈一直在等,似乎这个人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日晚上,正当他回到府中,看到亮起烛光的书房,并没有喊来护卫。
走入里面,就看到了端坐其上的傅辰,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潜入的,他的将军府也不是什么人都那么容易进来的地方,“李遇?”
他还记得那时候介绍的名字。
“雅尔哈大人。”傅辰放下兵书,微微弯身行礼,这位将军的人品值得他尊敬。
雅尔哈却不吃这一套,先礼后兵?他可不吃酸腐文人这一套,瞬间彪悍的气势,好似一道劲风刮来,傅辰意志坚定,并未后退。
雅尔哈大笑了几声,将佩刀哐啷一声砸到茶桌上,“老夫一届莽夫,手里有的就这一把跟了我二十年的刀,没有那么多道理和你之乎者也,也不想绕圈子,开门见山说吧,你把这令牌给我,就为了等今日来找我吧,你要与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