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群土拨薯
盛星泽也是如此,他拖到最后才不情不愿的走到屋外,迎面而来的风雪猛的灌他了一脖子,冻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说如此,但今天已经算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了,取景地在影视城周围的一个偏远小村落,这是从未被重工业化所污染的极乐净土,村里甚至有一条潺潺的小溪,还未上冻,远远看去呈现出一种寂寥厚重的灰蓝色,映衬着已经落尽树叶的灰黑色树林,有雾气在林间蒸腾而起,云层轻盈透亮。
“盛星泽!盛星泽!”
张朝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看起来是早就呆在那里了,他鼻尖冻得通红,“盛星泽呢?赶紧过来!”
“来了来了——”盛星泽紧了紧身上的白色戏服,为了显得飘逸,这玩意儿真的很薄,“导演您找我?”
“盛少啊,不是我想找你麻烦,”张朝敲了敲相机,“这实在是有点过不了审啊。”
镜头里是之前原主拍摄的画面,里面的人虽然有一副好皮囊,但表情僵硬,台词也念得干巴巴的,就好像早上没睡醒时被迫坐在教室读课文一样。
片场里的其他人看向盛星泽的目光中,有平淡的,有同情的,还有不少幸灾乐祸的。
盛星泽一来就被导演逮住了,本来被骂的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几个小演员现在也敢抬起头来悄悄往张朝的方向看。
“行,我马上重拍。”
盛星泽全部应下,他本来就对原主拍摄的镜头不满意,正巧有个机会能重来一次,在别人看来是加大了一倍的工作量,但盛星泽却求之不得。
*
化妆间里传出了激烈的争执声,盛星泽站在门口,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敲了敲门,屋里的声音骤然停下,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他才推门进去。
化妆师蒙夏是剧组里的老人了,从张朝拍第一部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平时大家都对她恭敬有加,哪怕是喻白也会叫一声“夏姐”。
可今天下午刚来片场就被张朝明里暗里一顿嘲讽,相比之下对盛星泽这个花瓶的态度居然是最好的。不少人攒了火气无处释放就往其他工作人员身上撒,刚刚恐怕就是元岫寻了个由头找她的麻烦。
见是盛星泽进来,蒙夏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又来了个难对付的。
过了一会儿喻白也进来了,坐在了一个离盛星泽不远不近的地方,这间屋里只有蒙夏一个化妆师,看情况她给元岫化妆还得有好长一会儿,盛星泽眼珠一转,就往喻白的方向挪了挪。
他轻飘飘的说,“连累喻影帝了,这大冬天的还得陪我重新拍戏。”
盛星泽的嗓音是那种偏少年的清亮,所以乍一放轻语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佻感,“对不住了?”
元岫脸上的高光才打到一半,听到盛星泽这句话,就像浑身过了电一样猛地转头,化妆师迅速把刷子远离,才避免快补好的妆面功亏一篑,“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们这可都是因为你才挨了一顿奚落的,你怎么好意思?”
喻白鼻眼观心的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什么也不说。
元岫见状更来劲了,“更何况我可没听出来你有什么对不住的意思。”
盛星泽却有点走神,原著中提到过喻白的豪门家庭,父亲是集团老总,母亲也是出了名的女强人,喻白的顶上还有一个能力极强的哥哥继承家业。
喻白的父亲平时虽然很忙,但是对于两个儿子的教育从来都是亲力亲为,母亲自从两个儿子出生就更多的把注意力倾注在他们的身上,直到两个儿子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才重新回到了职场。喻白虽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但是从小到大的亲情他却一分没有漏下。他能有现在的成绩和家里优秀的教育是分不开的。
盛星泽没有见过喻白演戏的样子,但是从原著的描绘中他大概能想象喻白的优秀。
他没有搭理故意挑刺的元岫,“诶,喻影帝,你说导演为什么这么生气,是不是吃了枪药?”
“跟你有关。”
喻白言简意赅的说,“编剧看了你之前的母带,和导演起了冲突,下了他的面子。”
成年人的愤怒从来都是曲折的,他们很难向他们直接的愤怒对象发泄怨气,于是向更弱者挥刀。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元岫嘴里还嘟嘟囔囔,“烦死人了。”
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盛星泽冷下脸来喊了他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带着浓郁的感情色彩去叫这本书里的人名,“元岫。”
“什么?”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盛星泽不客气地开口,“张导再生气也不敢直接直接训斥我,至少目前我还是是最大的投资方,你算什么东西?”
空气中的水汽仿佛都凝结了,他笑出了声,“挨了张导奚落之后,你倒是敢来找我出气,你这个智商是怎么活到成年的?你真的有脑子这种东西吗?”
有些话还是该说,不然只会被某些人蹬鼻子上脸。
“我倒是有句话想要你转告给林穆,或许你作为传声筒还有一定用武之处吧,”盛星泽似笑非笑。
“告诉他,请听从我的意见,好好留在他的位置,我们之间就相安无事。”
*
接下来的这场戏围绕着白星澜和苏锦木展开,两位主演已经到位,其他工作人员也赶紧站在了自己的岗位上,生怕动作一慢就被张朝拎出来明嘲暗讽。
“《星澜》第三场第一次,action。”
场记一打板,两位演员立刻进入状态。
“师父。”苏锦木跪在师父的床榻前,半个身体都伏在白星澜的身上,声音颤抖。“师父你醒醒,不要吓我。”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不管他如何叫唤都没有任何反应。苏锦木握着师父的手,就在前几日,他偶然听见了师父说如果不行再用他作为药引。
他不知道师父说的不行指的是什么,但是他明白什么叫药引,知道了师父愿意留下自己的意图,他震惊过,痛哭过,甚至想去质问白星澜,但真正等到这一刻,苏锦木发现只要能让师父活下去,自己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师父,你一定要好起来。”苏锦木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血一点点喂到白星澜的嘴里,随着时间的流逝,白星澜的脸上有了血色,苏锦木却越来越无力,最后甚至连把伤口放到白星澜嘴边的力气都没有了。白星澜躺在床上,模糊间听到了小徒弟在他耳边低语。
“师父,你说过,我们学医是为了救人,可我没有办法像师父一样悬壶济世,阿木唯一能做的就是能让师父去救更多的人。” 白星澜想告诉徒弟自己已经找到了解毒的药方,很快他们就能像普通的师徒一样了,但是身体却沉重地不听使唤,他甚至连睁眼都做不到。
“师父。”
少年趴在师父的身边,喃喃念出这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称呼。
可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嘴唇嗫喏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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