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 第80章

作者:君薄宴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关柏,你不能这样一声不吭的走,至少你给我个机会道歉。

傅杨没来得及赶上关柏那一趟飞机,他拼了命的奔跑也无济于事,他苍白着脸色定了最近一班去伦敦的飞机。一天一夜的水米不进让他有些低血糖,傅杨去商店里买了一块糖塞进自己的嘴里。

我不能倒下,我得见他。

来来往往的行人将目光投向那个坐在地上落泪的年轻人身上,有人试图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只是苍白着脸色摆了摆手。

关柏下了飞机径直出了机场,他骗许彦的,他没脸去见导师,他更不想回家,因为楼下就是傅杨曾经住过的地方,他不够洒脱,没法忘得一干净。

于是关柏走到了街心公园,时差让他有一点点头疼,可他觉得很好,滚烫的血液似乎冷了下来,他可以坐在长椅上什么都不想。

他靠着坚硬的长椅靠背就这么睡着了,这个短暂的睡眠里没有等不回来的人,也没有永远不会凋谢的花。

直到远远一声,“关柏!”

关柏几乎是立刻就被惊醒了,他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拔腿就跑,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一辆本在正常行驶的公交车忽然拐了好几个弯,然后一头扎进了关柏右侧的树丛里。

关柏被这样的突变挡了一下,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只要傅杨再往前一他就能抓住关柏的衣摆了。

可他没能抓住关柏,因为下一刻关柏的脸上血色尽褪,猛地转过了身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住了傅杨的领子将人扑倒在了地上。

关柏用得力气太大了,傅杨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几乎是狠狠砸在了地上,可就是这样他甚至连保护自己头部的下意识动作都没有,他伸出双手将关柏搂进了怀里,他紧紧得将关柏护在自己两臂之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关柏受伤了。

一切的故事都是在这一秒中发生的,身后巨大的爆炸声与火光平地而起。玻璃碎成了一片一片像是子弹一般向周围飞射而来,火光平地而起,人类痛苦的尖叫与炸裂声交织在一起。

傅杨只觉得自己脑后坚硬的地砖在这样的剧变之下碎裂开来,他面色大变,爆炸点离他们不过三十米,他拼了命想要将关柏护在身下,可刚一用力就发现关柏的手像是铁钳一般将他死死锁住。

他大吼,“你放开我!关柏!!!!你他妈放开我!”可撑在他上方的人除了颤抖了两下再无动作。

第二声爆炸淹没了他的所有声音,他看见扑在自己上方的关柏耳际有鲜血流下来,顺着他的眉心落在他的脸上。

“别怕,很快就没事了,你别动。”

傅杨疯了,他看见关柏的嘴唇一开一合,可他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关柏!你他妈放开!”

越来越多的血从关柏的衬衣里渗了出来,傅杨双眼一片血红,他伸腿踹了一脚旁边的一个石雕装饰,猛地掀翻了死死锁住他的关柏。

他将关柏护在身下,飞来的玻璃碎片擦着他的颈侧飞过,关柏躺在地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很想出声提醒他,可他不能够了。

傅杨没注意到被他护在怀里的人有什么异常,直到爆炸声平息,满地都是破碎的玻璃片,灌木燃起了大火,哭声尖叫声混乱成一片,傅杨什么都听不到,他的耳膜被巨大的爆炸声震伤了。他的眼睛由于再一次情绪激动充满了鲜血,他看不清了,可这也足够他看见他的小柏躺在没有尽头的红色里。

傅杨慢慢起了身,在确认过似乎没什么问题之后他慢慢爬了起来。他的心忽然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中,他手心全是粘腻温热的触感。

那是什么?他低了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关柏的脸,“小柏?”关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平日里柔软的长发全部浸泡在鲜红的血液中。

傅杨不可置信,他拼命拍着关柏的脸,却丝毫不敢动他。他伸手小心翼翼的试着他的鼻息,另外一只手慌乱地向他脑后摩挲过去,怎么这么都血啊?这么能流这么多血啊?

傅杨拼了命的摩挲,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些不成语言的声音,“关柏……”

血液从关柏身下慢慢的扩散开,顺着他昨夜还没换下的外套,流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将傅杨与他圈在了一处,傅杨满眼都是血泪,顺着眼角疯狂的滚落。关柏后颈有一块玻璃,鲜血带着关柏的生命奔涌而出,而躺在地上的人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

傅杨像是疯了,他手上身上沾满了关柏的鲜血,“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他疯了一样按住关柏的伤口,试图修补关柏跟筛子一样残破的躯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还有话没说完……”

“关柏你撑着……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别丢下我……你要怎样都可以……”

救护人员将疯了一样的傅杨拉了开来,然后抬起关柏飞奔而去。

“你救救他……”

“我求你……”

傅杨满嘴都是血腥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遍又一遍……他听不到身边的人在说什么。他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你救救他……”

那一年夏末,伦敦爆发了著名的“皇后区大袭击”,也就是在这一场事件中,傅杨眼睁睁看着他的爱人在他面前粉身碎骨。

关柏一句话都没留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BE的姐妹可以停在这一章了,可能有点狗血,但是最开始这个情节就是存在的……(顶着锅盖跑掉)

ps:作者君请个假,下周四之后开始恢复更新,最近要去考试。放心不会坑,爱你们。

第七十一章

救护车闪着冰冷的蓝光, 蓝光打在地上湖泊一样的血迹上,然后最后落进傅杨眼睛里, 他的手几乎抓不住关柏, 傅杨被几个医疗人员拉了起来, 然后准备架上另一辆救护车。傅杨挣扎着不愿走,他死死拽着关柏的小臂, 然后手心里粘腻血液让这个动作更为艰难, 他的坚持终结在关柏的手从他手中滑落,躺在担架上的人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生命,连一个回握都做不到。

他走了……

傅杨怔楞的看着那一架担架被推上车, 他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被人拉上另一架担架, 他近乎将脖子折断,救护车雪白的门即将关闭, 那只苍白的手被两扇门隔绝,就像是要关进另一个世界。

傅杨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挣扎着从担架上翻了下去,一声不吭地扑向那扇即将关闭的门。担架发出巨响,医生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人影绰绰,在傅杨眼里只有那一扇关闭的门。他的手指在担架边缘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那扇门还是关上了,他甚至都没能离开这个担架,护士医生们七手八脚地将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按了回去。他的颈侧暴起青筋,目眦尽裂。

可是那扇门还是关上了。

他发不出声音, 手心里的伤口流出血迹,救护车走了,他忽然心里就空了,傅杨放弃了挣扎,等到被人带到车上之后,他望着雪白的车顶,然后眼前像是一片雪花飞过,再无意识。

关柏不痛苦,他手下是雪白柔软的水草,行到陌路,他反而坦坦荡荡,这辈子未曾真正的愧对谁,他对恩师尽心尽力,故友也算是肝胆相照,而对于父母,傅杨是他唯一的愧疚。

他眼前是空茫茫的空白,耳边嘈杂,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血袋呢?!”

心率跳动的声音变得十分缓慢,好一会儿才能听见一阵短暂的电子音。

“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