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盏夜灯
不同于在安之面前的温柔包容,也不同于在同事面前的得体礼貌,在家人面前,尤其是大她许多且值得依赖的哥哥面前,言蹊露出了点二十出头年轻人的迷茫。
她说:“大哥,老实说,我都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是,这是我目前想要的。”
努力工作,好好照顾安之。
言老大拍了拍她肩膀:“不用想这些,哥哥们支持你。”
言蹊抿唇一笑,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成熟,所以有时还是会想向哥哥们撒娇示弱。这大概就是融洽的家庭关系给她的助力。
可是小小的安之,却没有这样的幸运。所以,她也想成为安之能够依赖和示弱的人。
过了腊八后,年就越来越近了。幼儿园早已不用上学,双胞胎的早教班也放假了。几个小孩子便跟着大人们准备年货,买新衣。小年一过,言蹊终于歇假回家,在读博的言老二和读硕士的言老三先她几天回来,等她放假,言家终于人齐了。
言老二言以西是兄妹四人唯一一位戴眼镜的,沉默寡言,文弱清雅,在做邶城理工大学做着理论物理的研究。
他通常一天也说不了三句话,也不爱跟小孩玩耍,每天会花一些时间呆在言奶奶身边,也不说话,就陪着她看看电视,或者听她老人家弹弹琴。其余时间都在房间里,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言大胖会粘着言老三言以南,或者言蹊,但是很少粘着言以西。除了有时会给他们做有趣的“小魔术”。
那天,他拿了个熟鸡蛋,还拿了个小窄口的瓶子,对着几个孩子做了个动作,示意他能把鸡蛋装进这个小瓶子里去。
几个孩子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他默默地剥掉蛋壳,将纸片撕成长条状,点燃快速扔掉瓶子里,等火一熄灭,立刻将鸡蛋扣到瓶口,手移开。
孩子们“嗷嗷嗷”地叫,鸡蛋果然就进去了!不约而同以崇拜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言大胖和言小胖让他多做几个“魔术”的时候,他又不说话了,也不解说一下方才的魔术是怎么回家。言家双胞胎无趣地离开。
言以西淡勾了下唇,收拾完东西,正想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的小安之瞪着一双乌润的眼睛瞧着他。
言以西微微一愣,跟她互相瞪视好几秒,他终于开口,“你想知道为什么?”
安之眼睛一亮,大力地点头。
言以西迟疑了下,“可是我跟你解释了你也不懂。”
安之小脑袋歪了歪,疑惑地眨眨睫毛。
言以西又安静了几秒,又对她说:“你想试一下吗?”
安之酒窝扬起来,大力地点点头。
等言蹊回来后,便惊异地发现,她那个从小学霸高冷寡言的二哥,居然很有耐心地给安之解说什么叫做“压力”。
除夕之夜,言家老宅餐厅里的桌子坐满了。一大桌子热气腾腾的美味的菜肴,有活跃气氛的言以南和闹腾的双胞胎在,大家欢声笑语,吵吵闹闹地吃着团圆饭。
大人们说着话,喝着酒。小孩子们可以喝果汁。安之坐在言蹊的旁边,好奇地盯着言蹊面前的红酒大玻璃杯子和小陶瓷杯子。
“小孩子不能喝。”言蹊转头揉了一下她头发,夹给她一筷子牛肉。
安之乖乖地吃着,以前过年就只是她和外公两个人,第一次她和这么多人吃年夜饭,过除夕。她看着言蹊的笑颜,想着遇到她真好。
吃完饭,还有压岁钱领,安之跟言家双胞胎一样,从每一位大人领到了红包。整整六个,她手都捧不过来。她脸红红地小声地道谢后,在大家的调笑后,她把红包都交给了言蹊。言蹊笑着说:“好的,我帮你收着。”
之后一家人聚在二楼的客厅陪着言爷爷言奶奶看春晚,吃着零食。像所有的家庭一样,只要有大人在场,小孩子就会被叫出来表演。言家双胞胎很有表演天赋,一点都没有羞耻心地比划着跳完了“两只老虎”的舞蹈,得到了许多的夸奖后要拉着安之来一起跳。
安之嘟着嘴,一张小脸像个红透了的包子,躲在言蹊的怀里就是不出来。言蹊拿手抚在她的脸颊上,笑着替她说话。
第19章
考虑到老人年纪大了,小孩子也需要早点睡,所以没到零点就吃饺子了。十点钟的时候,大家吃完饺子,言爷爷言奶奶就率先回房休息了。言老大夫妇领着双胞胎也回了,言以西默默地回房间了。言以南塞了几个饺子就出门会友去了,对他来说,夜晚才刚开始,市里才是热闹的地方。
言蹊打开手机,收到了很多同事朋友的问候短信,她挑着回了一些。
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视线。
“新年快乐,祝好。想念你。”
高既明。
可能是过了一会儿还没没有见到她的回复,那边打了电话。
言蹊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最终还是没有接起来。见到有心姨陪着安之,她动身朝楼下走去。
外面冰冷的空气一下子沁入了鼻口,言蹊呼出了一口热气。邶城十几年前就禁止鞭炮和烟花的排放,但在春节期间的非市区的地方,还是允许的。
过了10点,美丽灿烂的烟花在她头顶绽放,言蹊并未在意,她只是想出来外面走一走。
高既明出国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放弃和她联系,他甚至找了一切可以联系她的方式。
他说:“为什么你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为什么你要那么狠心,为什么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异地呢?”
也许是她太苛刻了?也许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他。
言蹊胸口微涨,突然有了想要抽烟的冲动。她抿了唇,绕着院子踱步,抱着肩,锁着眉。
她做不到放下一切跟他出国。但即使做了决定,仍旧会彷徨与犹疑。
断绝了后续,可无法否定曾经。
言蹊独自怔了片刻,凉风拂面,夜色在烟火中绚烂,心情阑珊。
她抱着肩膀,瑟缩了下。回身,发现安之的小身影扒着门,静静地看着她。
她穿着新给她买的粉色羽绒服,苹果脸嘟嘟的,纯真而不谙世事的双眸凝望着她。不知道站在背后陪了她多久。
言蹊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会认为小孩子是非常治愈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