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那就是獬狱的娘?”裘永思问。
“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鸿俊嘴角抽搐。
裘永思说:“噎鸣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蛟与龙全是雄性。”龙王说,“没有母龙与母蛟。”
鸿俊说:“为什么?”
“我们因阳力而生。”龙王说道,“不像人族,乃是阴阳调和之物,就像阴气所聚的蜃,蜃只有雌性。”
噎鸣兴许是寂寞得太久,也需要陪伴,于是那蛟便趁虚而入。兴许它的目的只是通过噎鸣成功逃出塔外,兴许它确实崇拜噎鸣的容貌。
那蛟偷取了噎鸣的少许龙力,试图越狱而出,但很快这一事便被龙王们发现了——第九层以下的七名龙王联手,将那无名蛟龙当场处决。而就在杀死它时,无名蛟身体爆裂,释放出血肉模糊的后代。
“那就是獬狱。”噎鸣平静地说道。
李景珑沉声道:“它是你的儿子。”
“对外,我从来不说。”噎鸣道,“哪怕是降龙仙尊面前,也只称獬狱是我养子。”
李景珑说:“后来呢?为什么它会有这么强大的恨?”
李景珑原本觉得獬狱之事已摆平,然而现在隐隐约约,觉得已没有那么简单。
“它的父亲有罪。”噎鸣说,“两个都有,但它没有。我力排众议,将它留在了第九层。将它抚养大,关于它的过去,龙王们绝口不提,但它有灵性,它不像它们……不像这塔里所有的蛟,它们生性暴戾、残忍。”
“獬狱更像人,就像世间所有的少年般,想离开这座塔,去看看那未知的世界……”噎鸣续道,“它在年少无知时尝试着离家出走,但它的家不是寻常的家,它的父亲也不仅仅是父亲……”
阿史那琼眉头深锁,坐在栏杆上,叹了口气。
李景珑沉默不言,望向塔外远方。
“这个举动激怒了龙王们。”噎鸣最后说,“这对獬狱来说,只是一次顽劣的离家出走,但对塔内的蛟与龙,则是无比震撼的大事。我不得不将它投入了塔内第一层的深渊之中。深渊里不见天日,没有时间,没有生灵,有的只是无数废墟,与黑暗、沉寂。”
“第一层的时间与镇龙塔不同,它的流逝极其缓慢。”噎鸣沉声道,“一旦被扔进深渊中,便永远不能释出,必须在其中苍老,最终死去。”
听到这里,李景珑说:“可你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它放了出来。”
“这对一个从未遨游过天地,从未看过山川与河流,从未认识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在一个监狱里诞生,也注定将在监狱里死亡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噎鸣答道,“我想,对于它来说,我是一个罪恶的父亲。我犯下的第一桩罪,就是没有管好我自己,将它生了下来。”
“有些孩子感谢父母赐予他们生命。”李景珑缓缓道,“有些孩子则不然。”
“不错。”噎鸣说,“我所犯下的第二个错误,也是最大的错误,就是将它放了出来。”
李景珑沉默不语,他突然想起了鸿俊,也想起了杨国忠看鸿俊的眼神。鸿俊的父亲为了分离体内的天魔种而生下了他,獬狱的父亲为了排遣寂寞,于是它得以诞生。
从某个角度来看,这两者存在于世间,仿佛有着奇特的相似之处。
“第二次将它放出来后,我问过它。”噎鸣道,“我问‘你恨我将你生下来不?’獬狱回答我‘不。’它觉得,只要是活着,总是好的。”
阿史那琼说:“你太小看它了。”
“它是最像龙的。”噎鸣说,“它能洞察蛟们的痛苦与躁动,也能洞察我们的不安,它在小时候对所有不解的问题发问,有许多为什么。哪怕在我将它关进深渊中近千年后,它再出来时,仍与小时候一样,并未发生多少改变。”
这话一出,阿史那琼与李景珑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被骗了。”李景珑说。
“不错。”噎鸣答道,“被关上一千年,出现在我面前的应是充满愤恨与痛苦、时刻想着复仇的獬狱。但我当时并未觉察,只以为它悔过了。后来,它杀了我,它在深渊之中吸收了太多的仇恨与痛苦……那是曾经被关进深渊里的所有被流放的蛟,在漫长岁月中煎熬死去的怨恨,用人间的话说,那是……‘魔’。”
第133章 诡计多端
“后来,噎鸣死了。”龙王沉声道, “獬狱毁掉了每一层的封印, 并以它从深渊中带上来的魔气,感染了所有的龙王。”
龙王的飞行颇有些摇摇欲坠,鸿俊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不打紧。”龙王答道, “前方就是深渊了。”
他们已飞过最初鸿俊与裘永思抵达时的雪山, 来到那硕大的深渊裂谷前, 鸿俊忍不住朝下看, 瞬间险些掉下去。
“当心——”
龙王提醒道,裘永思抓住了鸿俊。
然而鸿俊朝裂谷中望去时, 突然间仿佛看见了那最深处, 出现了微弱的闪光。那闪光就像暗夜里远方树丛中的萤火, 只是稍微一闪。
“那是什么?”鸿俊问。
裘永思说:“你看见什么了?”
龙王疑惑想低头,两人忙一起大喊。
“哇啊啊——别低头!”裘永思正攀在它的龙角上, 随时可能被它抖下去。
“到了。”龙王说。
光柱已越来越近, 清晰可见,鸿俊望向一片雪原中央, 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传送阵竟是十分眼熟。
鸿俊:“咦?”
“不错。”裘永思笑道,“我在第九层里学到了这法阵, 驱魔司的结界,也是这么来的。”
难怪——鸿俊忽然想起九尾狐所画的阵法。
“獬狱用的也是……”鸿俊惊讶道,“你当时居然这么镇定,什么都没说!”
裘永思道:“乌绮雨所用的传送法术, 一定是獬狱所授,我发现这个后告诉了长史,长史据此判断,獬狱也许仍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