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尴尬 第33章

作者:小修罗 标签: 近代现代

  他问:“你......还好吗?”

  牛可清“嗯”了一声,死死咬住下唇不讲话,但那颤抖的双肩却出卖了他,明显是难掩啜泣。

  “我能帮你些什么?”古伊弗宁的声音平平和和,生怕惊了这块易碎的玻璃。

  “离我远一点。”牛可清忽然说。

  古伊弗宁一怔,“什么?”

  “至少现在,离我远一点。”牛可清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提上来的,“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古伊弗宁听见了他声音里的哽咽,是哭久了才会有的沙哑音色,大概是嗓子都被磨坏了。

  忽然间,他的耳膜像被针扎到了一样,有些尖锐的刺痛感。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小方巾,递到牛可清的面前,“牛医生……”

  然而牛可清把头偏了偏,并没有接下这手帕,只是冷冷地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特别是你,看见我现在这幅样子。”

  他是多么要强的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脆弱无助的样子。

  比起安慰,此刻的他更需要的是对方的回避,因为他不希望在古医生面前表现出哪怕一丢丢的狼狈。

  沉默半晌,古伊弗宁默默上前一步,弯腰将手帕放在长椅的另一侧。挺起身时,他的余光瞥见一颗小小的水珠掉在了地上。

  悄无声息地滴落,那是牛医生的眼泪。

  这滴泪似乎砸进了古伊弗宁的蓝眼睛里,男人毫无防备,眸色像湖水般不可自抑地颤动,仿佛目睹的是什么惨烈的灾难。

  可他只怔愣片刻,很快便挪开了目光。

  沉默、忽视,古伊弗宁一句话都没多说,甚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无视掉在眼前发生的一切,无视掉正在牛可清身上上演的悲伤。

  然后,独自转身离去了。

  比起随口灌输的安慰,他更倾向于给予对方一份点到为止的尊重。

  不作打扰,就是最好的尊重。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刹,他隐约听见了一声抽泣的声音,隐忍又悲伤,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缓不过气来,正匍匐在角落里痛苦地喘息。

  忽然间,古伊弗宁觉得心口处有条丝线被扯了一下,那丝线大抵是连着心壁血管的,扯得他生疼。

  哒的一声就断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左心口处,然而那疼痛转瞬即逝,就像不曾存在的一份错觉,令他连在意的时间都没有。

  可那不被在意的......究竟是轻微的心疼,还是重度的错觉?

第34章 你对我的好

  “我总以为克制情感是人的一种尊严。”

  ——傅惟慈

  最近,牛可清的工作愈发繁重,加上之前的医闹事件影响不小,他在事业上遭遇了瓶颈期。

  尽管工作繁忙,他每天仍抽出时间去看望病重的老师。看着老人家日渐消瘦,他明明伤心到了极点,却还是要强撑笑容,把乐观的情绪传染给老爷子。

  开始的时候,牛可清从病房里出来就想冒眼泪。再后来,冒眼泪变成了抽烟,一根一根地抽,直至心里那股难受的劲儿缓过去。

  日子就这样变得难熬了起来,工作上压力如山,恩师病重,每件不顺心的事都是压在牛可清背上的稻草,随时要把他压垮压沉。

  如此一来,牛医生开始出现失眠、食欲不佳,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大圈。

  那晚,古伊弗宁摸着他的腰,被那凸出的骨头硌了硌手,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可能是因为最近吃得清淡,”牛可清随口敷衍了一句。

  古伊弗宁沉默着,浅色蓝眼睛逐渐变得深暗,里面甚至透出些不耐的情绪来。

  他一眼就能看出牛可清在撒谎,这压根不是吃得清淡的面色,这明明就是吃不下饭的面色,脸上都没剩多少肉了。

  看着牛医生那张憔悴又黯淡的脸,古医生心口处的丝线扯了一下,男人顿生烦躁,一把将对方从床上揪起来,“不做了。”

  “不做了?”

  “被某人扫了兴。”

  “.…..”牛可清以为对方是嫌弃他的身体没有以前好看,还生出一点难以言语的委屈来。

  没想到,古伊弗宁将衣服扔到他跟前,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穿上:“得先把这只不吃东西的牛给喂饱。”

  “可我不饿啊。” 牛可清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都临阵磨枪了,竟然还能中途休息去吃饭?

  是什么新的情趣吗?

  一向春风化雨的古医生似乎生气了,两条俊眉拧成结,语气也硬邦邦的:“不饿也得吃。”

  牛可清边穿衣服边嘟哝:“我没胃口。”

  “那就吃些养胃的。”古伊弗宁的语气软下来,打开手机页面按了几下,说:“给你叫了个外卖,鲍鱼海鲜粥,你捏着鼻子也得给我灌下去。”

  牛可清:“......”

  半个小时后。

  牛医生心情复杂地看着放在他面前的那一大锅粥......是的,是“锅”,是整整一个大的砂锅。

  “我又吃不完......”他向古伊弗宁投去一种老父亲看败家子的目光,“你叫这么多干嘛,这不浪费钱吗?”

  “我加了一百块钱,让老板给我多装点,”古医生略尴尬地挠了挠眉角,“没想到老板这么大方。”

  牛可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进了厨房,他已是这个家的常客,对这里的一切都熟门熟路。

  他拿来两个碗和白瓷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粥,也给古伊弗宁盛了一碗。

  “一起吃吧,古医生。”

  “我吃了晚饭,不饿。”

  “有人陪我吃的话,我会更有胃口些。”牛可清拉拉他的手腕,语气绵软温和,令人无法拒绝。

  古伊弗宁淡笑了下,在他旁边落座,顺从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起了粥。

  喝着喝着,他抬眼一看,粥的热气弥漫在二人的面孔之间,令他倏然想起了那天——

  牛可清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抽烟,那张脸被缭绕的烟雾遮挡得模糊,却不难注意到那眼眶边上带着一抹刺眼的红。

  想到这些,古伊弗宁好像也没什么胃口了,他喝粥的速度慢下来,手肘懒懒地枕在桌面上,假装不经意地与对方闲聊:“你最近怎么了?”

  对方最近总是一幅乌云密布的样子,他看着心烦,还碍眼。

  “没怎么,”牛可清知道他在问什么,不过没有说太多。

  想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男人垂下薄薄的眼帘,密长的睫毛遮挡住他一半的眼球,把瞳眸里的神色都掩盖掉了。

  此时的牛医生,看上去能轻易让人心生怜爱。

  “得了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看就是心里有事儿,”古伊弗宁用勺子搅和着碗里的粥,说话说得漫不经心,实际上就是在钓着对方回答他。

  牛可清掀起眼帘,定定地看他:“古医生,你很关心我?”

  古伊弗宁眸色一凝,故作轻蔑地笑了声,“看吧,我就说你有点不正常,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

  语毕,他竟然生出些心虚来,感觉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个,毕竟对于两个炮友来说,“关心”这个词语实在太违和。

  他们之间早就说好的,离了床就绝不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他怎么可能会有这闲情逸致去关心一个炮友呢?

  “这种问题是挺无聊的,那我不问了。”牛可清轻描淡写的,就想结束这场对话,“我的事,你也不必问。”

  即使对方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不过是一些生活和工作上的事——

  生离死别,财米油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每个置身于社会洪流中的成年人都会碰见的,谁都逃不过。

  只是各种纷纷杂杂的事情堆在一起,就像一匹又长又臭的裹脚布,一两句话也说不完。倒不如不说,免得倒起苦水来没完没了。

  更何况,他们只是两个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炮.友,替对方分担消极情绪并不是炮友需要承担的义务之一。

  见牛可清不再说话,古伊弗宁估计他是真没打算说,便察言观色地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你的私事我不过问,但......”

  他这话说得有点急,“但”了半天,到底没“但”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巴巴地扔过去一句话:“你最好把自己吃胖一点,瘦骨嶙峋的,影响我手感。”

  这话说得高高在上,像一条不容反驳的命令,但里面藏着的温度挺让人暖心,牛可清笑了笑,点头:“嗯,知道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两人喝粥的声音。

  牛可清起初没什么食欲,但海鲜粥的味道很鲜美,喝起来也够暖胃,他不知不觉间就喝完了第二碗,并且奔着第三碗出发。

  古医生那一百块钱没有浪费,老板给粥里加了不少干贝,牛医生很喜欢。

  而古伊弗宁呢,他倒是还停留在第一碗的阶段,男人心不在焉的,在脑子里七绕八绕地做起了逻辑思考:

  虽说“牛可清心情不好”这件事不值得他在意,但既然这件事导致了牛可清日渐消瘦,从而影响了自己在床上获得的体验感,那就说明——

  “牛可清心情不好”这件事,他不得不管。

  想到这里,古伊弗宁又开始用勺子搅拌起了碗里的粥,一圈一圈地,用勺子边缘划着碗底,不停地打转儿。

  男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单是在思考措辞这件事上,他就花费了十分钟。

  迟疑半会儿,古伊弗宁还是假装随口一说:“牛医生,你要遇着些什么过不了的事,随时可以找我帮忙,能帮得上的话……我一定——”

  还没等他把话说全,沉默已久的牛可清忽然开声,蓦地打断了他,“古医生,别对我太好。”

  古伊弗宁怔了怔。

  手里的勺子也停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把界限划得清楚明白,楚河汉界也不过如此。

  牛可清知道的,古伊弗宁对他的好都是出于绅士风度,而不是出于喜欢。

  从他们相识到现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古伊弗宁在主动示好,他会对牛可清说些好听的话、待他温柔体贴、帮他挡下拳头、背他下楼梯、叫上他一起吃宵夜、在他脆弱的时候靠近他……

  这般好、那般好,好得令牛可清感到恐惧,甚至不知所措。

  或许在爱情上,古医生是个过于“纯洁”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总会在无意中撩拨对方的心,又或者是,他知道自己在撩拨人,但是不愿意负责。

  最后的恶果,就只能由心动的那一方来承受。

  牛可清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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