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冉亦安
程让本来因为前半句心理平衡了一下,又因为后半句挑起了更大的火。乘哥回来之所以待这么长时间,只是因为要等爸爸们回来吧,如果不是爸爸们不在家,他是不是回来点个卯就走人了?
他到底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啊!
“哥,”程让差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真的很嫌我烦啊”,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乘哥对他什么样他自己清楚,真讨厌他也不会大晚上陪他一起撸串……唉,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决定做什么都是自由,没规定非要跟他报备,“……我今晚上就回家睡了,你别太想我。”
江乘有些意外,这小子天生就没长“知好歹”这跟筋,在黏人这方面有上限没下限,能突然这么懂事?
不会是欲擒故纵吧……故意说这么一句,然后等他挽留什么的。
程小白经常会玩些小心机故意刷存在感,江乘一般都晾着他,也不是捉弄他,就是喜欢看他说“你怎么这样啊哥”的样子,特别可爱。
不过,偶尔也会配合一下。江乘撸完了最后一根,擦了擦嘴,稍稍挽留了一下:“不是要陪我跑步么,不跑了?”
程让:“……”
怎么能这样啊这人!
程让好容易说出“回家”这种话,说完还后悔了,多跟他待一分钟就多后悔一分,他居然还变相引诱他!
不跑不跑妈的,跑完了还回个屁的家!
“……那就跑呗。”这话私自从嘴里跑出来的那一刻程让差点糊自己个大嘴巴,他欲盖弥彰地加了句后缀,“跑完再回去。”
江乘这回是真意外了,程小白意志如此坚定,闹小情绪了?
其实吃饭的时候江乘就猜到了,程小白希望他毕业回国,估计求他家女皇留他了,不然潇姨也不会这个时候说工作的事。但他之所以不回来,一多半是不想面对他,所以没法解释,解释一些有的没的理由,很明显没什么说服力,程小白不信,解释得深了,他又怕自己脱口而出。
唉,江乘忽然觉得这事比他想象中要烧脑。
刚吃了一肚子串,马上跑步是不行的,两人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总共说了没有两句话。
江乘觉得这气氛太诡异了,扭头说:“要不你先回去?我吃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跑。”
暂时分开也好吧,这一晚上程小白都开始走沉默寡言路线了,在一块也别扭。
程小白感觉自己可能是病了,他哥留他的时候他不高兴,不留他的时候更不高兴,总之这口气怎么都顺不过来了。他也意识到今天话有点少,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一开口就想质问江乘为什么不告诉他,跟中毒了一样。
“那就别跑了,休息一天能胖是怎么的?”程让主动打破尴尬,上前搂着江乘的肩膀,在路边拦了辆车,不由分说把他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上了车,“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家。”
江乘:“……”
车开到小公寓楼下,江乘下车时程小白拉下车窗叫下他,“哥……”
“嗯?”江乘转身。
程让一瞬间老妈子上身,想嘱咐他哥少吃辣条按时吃饭没事起来活动活动,可话到嘴边又忽然生气——人家都要抛弃他远走高飞了,哪里用得着他管,没准儿他手机里有个体贴入微的姑娘管着呢,哼,爱吃不吃!
“……没事,我走了。”
车窗以快于打开的速度又关上,江乘一脸懵逼。
这是青少年叛逆晚期加更年期提前吧?
江乘这辈子虽然不会有养娃经历了,可养了一个程小白基本就等于体验了全过程,又爱又恨想弄死他又舍不得的心路历程都有了。
这两天天气又回温,家里有两个壮小伙,有时候还要开空调,不过今天少了一个,火力明显不足,江乘进门后居然感觉怪冷清。
他拆了包辣条靠在沙发上,感觉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伸手一扯,是浴巾塞沙发缝里了,他盯着乐半天,也不知道程小白是在什么状态下把浴巾塞进去的。
看见浴巾江乘就想起让哥的腹肌,练得确实可以,那货一肚子小心机,肌肉只维持在线条漂亮的程度,配他那张怎么也晒不黑的鲜肉帅脸十分的恰到好处,再多一分就要突兀了。
江乘点到即止地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胸肌腹肌,没敢继续往下勾,只好又返回肩头,把注意力放在小黑蛇上。
没注意两分钟的,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瞥了一眼,是美国那边的跨洋电话,陌生号。
知道他国内手机号就只有隋宇跟导师,这号码不是那两位的。
江乘已经预感到是谁了,他耐心吃完了一根辣条,摁了接听,然后耐心等对方开口。
也许是因为刚才勾了一下让哥的肌肉,也许是吃了根辣条,他现在心情还行,没在对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时挂断电话。
“喂……是小意吗?”电话里的女声不太确定地问。
“我是江乘。”
“是小意啊太好了。”对方坚持叫他“小意”,差点要喜极而泣,“是妈妈啊小意,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回国了呢……”
“对不住,我是江乘,您再喊错名字我会考虑结束通话。”江乘的语调像个机器人客服,毫无感情可言。
“小……小乘,我……”
“对不住,江乘。”
“你一定要这样跟你妈妈说话吗?”电话那头换了个底气十足的男声,还伴随着女人的低声哭泣,“你知道你忽然走了你妈妈接连几天都睡不着吗,你还休学,你……”
“你谁?”江乘不咸不淡地甩了两个字,这两字跨越重洋威力不减,成功把对方激怒了。
“你……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人情味的孩子,我是你父亲!”
“你幸亏没说是我大爷,不然我一定买张机票过去抽你。”江乘声音已经冷了,“我有爸,还有事么?”
“好好好……”对方忍住了脾气,“你对我这个继父没感情不怪你,你对你亲妈也这样?将近二十年呐,你妈妈找了你将近二十年,你到底有多么深的仇怨才能这样伤她的心?”
“没仇,也没怨,可以挂电话了么。”江乘抽了一根辣条咬着,“这是我最后一次接电话,你要想让她后半辈子睡得着觉,就劝她别再纠结这事,权当我十七年前死了,你们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多一个外人不嫌膈应么,别给自己以及别人找不痛快,这是做人基本准则。”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江乘就挂了电话,然后拉黑了这个号,紧接着又有两个陌生号打过来,他统统挂断拉黑,最后把手机扔桌上的时候劲儿用大发了,手机直接甩到了阳台。
不想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