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痕 第70章

作者:冉亦安 标签: 欢喜冤家 都市情缘 近代现代

江乘蜷起手指,刮掉他眼角一滴要掉没掉的泪,“难受我就不讲了。”

“不难受……不是,我难受,你接着……算了,别讲了。”程让语无伦次的,怀疑自己以后大概也会落下个“小不点乘哥”恐惧症,“跳过这段吧,我知道后来爸很爱你,你有了一个温暖的家,还有了我,我们都爱你。”

江乘笑了笑,手掌贴在他脸上,“嗯,我有了家还有了你,我现在特别好。”

嗯,主要是有了我,程让心说,等我把你追到手,会更爱你。

“我跟他们是偶然遇上的,”江乘继续说,“我跟她有点像,那会儿刚好剃了头,可能还有那么点血缘因素吧,反正她当时就把我认出来了,我认得她,也没否认,就觉得没必要,遇上就遇上了。不过我没给他们什么回应,只是他们一直纠缠,想把我认回去,他们一直以为我是被拐卖的,还想告爸爸。”

“靠,有病吧。”程让生气,“他们虐……”说到虐待的事他又闭嘴,他不想再勾起乘哥的伤心事了。

“没虐待我,不过精神上算是虐待了。”江乘把父母继父的事简单跟他交代了下,“那个美国男人有点势利眼,小时候觉得我是个累赘,现在看我好像很有出息,又似乎是遇上了个大金主爸爸,就开始打亲情牌了,想把我认回去,还想从爸爸那里捞点钱。小混血纯粹是个中二,不知道为什么对我那么大仇恨,找人去我住的地方闹了好几次,还去我学校闹,我烦得不行,就休学了。”

这哪是因为烦,程让寻思着他哥肯定是非常难受甚至绝望了。

生父生母俩傻逼二百五,给不了爱只给伤害,继父势利眼精神虐待,亲妈沉浸在幸福里只关心第二个孩子,逼得他一个小孩子几岁就离家出走。

可是小孩终归是小孩,哪怕再绝望,心里对生母恐怕也还抱着一点幻想,一辈子遇不上还能有点幻想空间,遇上了结果又是这样。乘哥连一句母亲都不愿意提,只用”她“代替,可见失望至极,然而那傻逼亲妈始终也不明白自己在用怎样一种方式在伤害孩子,这才是最叫人绝望的。

“哥,咱不理他们,等我拆线了就去把小混血打一顿,打到他们不敢再去找你为止。”程让握着江乘的手,一时动容,嘴唇在他指尖碰了一下,“以后让哥罩你,去他大爷的混血弟弟。”

江乘的手指抽了一下,指尖连着心尖被烫得猝不及防,他情不自禁地弯起手指,想刮一刮那有点起皮的嘴唇,这时候门响了,刘主任进来查房,他收回手,故作平静地划开手机。

“刘叔!”程让立刻抱怨上了,“我能不能明天就拆线啊,可把我躺废了,我半边身体都麻了,以后会不会落下后遗症啊?”

捅他那傻逼是个人才,那一刀从腰测拉到屁股,导致让哥现在只能侧身躺着,累就不说了,主要压着那半边都快长毛了。

刘主任笑得不行,过来检查了一下伤口愈合情况,“你要想拆也行,什么时候长好我就不负责了,没准儿还得遭二重罪。”

让哥立刻就颓了,“可要我老命了,要不您让我睡一礼拜吧,拆完线再把我弄醒。”

“你也不怕睡傻了?”刘主任笑,“你爸说你本来就傻,还让我别用麻药止疼药呢。”

“操,”程让的心伤得不行不行的,“我这是摊上了个什么爸。”

跟着来的小护士都笑得直打腰。

“知足吧小白,你这算幸运了,再深一点可就不是躺几天的事了,就几天忍忍就过去了,不是还有你哥陪你玩呢。”刘主任说,“恢复的好我可以提前一两天给你拆线。”

程让看看旁边的哥,嘿嘿笑了两声,“你说得对刘叔,我要不受伤我哥都不稀得瞧我。”

江乘瞅了他一眼。

中午两个爸爸回来,没顾上回家就先来了医院,进来后先轮番嘲笑了一下小白同志的卧姿。

周暮先“啧”了声,“这是模仿卧佛呢,别说还挺像,剃个头就更像了。”

江野说:“剃头不行,小白头不圆,江乘那脑袋倒是勉强合格,就是看着不像正经佛。”

俩儿子分别抬头看了看俩爹,程让哭丧着脸跟他哥告状:“哥我不想看见他们俩,他们嘲笑我。”

江乘抬眼:“你俩回家歇歇吧。”

“呦,这俩人什么时候结盟了?”周暮笑着戳戳江野,“那咱走吧,看来礼物送不出去了,回头都给纪恬恬吧。”

“爸!爸爸!”程让伸着尔康手强烈挽留礼物,“我可想死你们你了,呜呜你们不信问我哥,我想你们想得吃不下睡不着的,说梦话都叫你们呢。”

“你是叫我们是叫礼物呢?”周暮到病床前拍了一下儿子的屁股,“肉都松了,一看你最近就没锻炼,整天浪得不知道姓什么了吧。”

“哎呦我的天爷,你轻点啊爸爸,我屁股疼啊!”程让捂着屁股嗷嗷叫。

“别虚,离伤口远着呢,这会儿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疼吗?”周暮抱着胳膊靠在桌边柜上,“说说吧,哪路高手敢捅让哥啊。”

“我,”程让看了看江乘,没交代实话,“我这回是正当防卫,我被一群持刀歹徒抢劫了。”

编瞎话的事江乘帮不上忙,他这辈子就没说过假话,只能挑正确那部分附和,“是一群持刀流氓。”

江野跟周暮对视一眼,俩爸对这俩崽子那点心思拿捏得透透的,几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江野上前,手指点了点江乘的肩膀,“小白那天电话说你要去英国,哪天飞机?”

听见飞机俩字程让瞬间就僵成了一尊真卧佛,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不会动了,木呆呆地看着江乘那两片嘴,仿佛在等着他宣布死刑。

江乘实话实说:“后天。”

卧佛当场成了冰雕佛,从里到外凉得透透的,来一锤子能当场碎成冰渣。

“行吧,你俩有事打电话,要什么东西我下午给你们带来。”江野看了江乘一眼,“需要收拾行李吗?”

“不用。”江乘说。

俩爸爸没再说什么,留下礼物就走了。

病房里安静极了。

程让没再去拉江乘的手,闷闷地把脸贴在枕头上,连呼吸都挺勉强,他不敢开口,害怕一张嘴就是委屈,太丢人。

他的追人大计还没进行一半人家就要走了,想挽留又觉得伤自尊,只能在心里憋闷气。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他闷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江乘等他睡着了才起来,悄没声息地出了病房。

机票是前几天订的,订的时候毫无犹豫,那个公司不只是他逃避的借口,他其实也挺想去的。昨天之前,他想的还是先过去面个试,不行就回来找个工作,行就干段时间,他可以兼顾工作跟等程小白。

可刚才江野问他的时候他却不想去了。

江乘一向很理智,学成语学到类似“烽火戏诸侯君王不早朝”这种,他通常都不太能理解,事业跟爱情完全可以兼顾,为什么一定要冒傻泡。

然而现在他就挺想冒一冒傻泡,于是把机票退了。

理想什么的就去他妈吧,谁让他遇上了个傻白甜,专会朝他心尖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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