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张修齐点了点头,坐在了饭桌前,伸出筷子夹住了那只金黄焦脆的鸡蛋,然而昨天还挺利索的手指今天就跟打了节一样,还没把煎蛋送到嘴边,筷子一滑,那只蛋就吧唧一下掉在了桌上。
魏阳显然比小天师还要吃惊,连忙把掉在桌上的鸡蛋夹了回去,把另一只完好的煎蛋连盘子一起推过来:“齐哥你没睡够吗?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喏,就着盘子吃好了。”
张修齐似乎也有些困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盘子里的煎蛋,最终还是弯下腰,跟个小孩子一样就着盘子吃了起来,一顿饭吃得有些狼狈,好不容易解决了早餐,他慢慢从桌前站了起来,走到了沙发旁边,安静的坐下,发起呆来。
收拾完桌上的东西,魏阳看到了发呆的小天师,忍不住问道:“齐哥,今天还不准备画固魂符吗?”
张修齐平静的摇了摇头,魏阳的眉毛简直都要皱起来了:“真的不用画?我觉得你似乎不太好……”
“符,不好。”张修齐慢慢答道,偏头又深深看了魏阳一眼,眼中带出了些柔和东西,“阳阳,很好。”
魏阳心头不由一颤,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再画符了?齐哥今天状态真的有些不对,但是精神却十分放松,看起来不像是难受的样子,要不等会打电话问下痴智大师?对于这些奇怪的表征,魏阳是完全没有头绪,顿时想起了那位可靠的老和尚,然而还没等他找出名片,那边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竟然是黑皮,没有半点犹豫,开门见山问道:“阿阳,你最近是不是又做什么买卖了?昨天小曲儿过来跟我说,有人专门给他登门致歉去了。”
魏阳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这不会是孙厅长安排的吧?不但要做足自己这边的工作,连当日得罪柳曲的份也给补了回来,这位厅长大人还真是滴水不露。想明白这点,魏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答道:“是接了单大生意,省公安厅那位大员的,估计是他家老丈人幡然醒悟,良心发现了吧?”
黑皮是个十足十的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意思:“看来这次是承你的情了啊,小曲儿这个惹祸精就是不让人省心,下次出门还是我看着他好了。”
这话里还真透着点无奈,魏阳轻笑一声:“都是举手之劳。对了明哥,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黑皮真不是个能早起的人,这么早打来电话也绝对不会只为了跟他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果不其然,黑皮笑着说道:“是有些事,昨天半夜七叔回家了,一回来倒头就睡,今天醒了直接就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让我打电话过来。”
听到这里魏阳顿时精神一震:“七叔回来了?还要找我?难不成是那个骨阵……”
“嗯,似乎是他发现了骨阵有什么问题,这会儿饭都不吃就等你呢。”黑皮答得很没脾气,他家老爷子也是个痴脾气,碰上关注的事能几天几宿废寝忘食,现在只不过让他大清早找人,已经好太多了。
要是放在一个月前,魏阳可能还不会有半点紧张,但是现如今他可知道这世上怪力乱神的东西有多少了,哪还敢置之不理,立刻应了下来:“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也不再寒暄,魏阳挂上了电话,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张修齐,不由有些头疼:“齐哥你还好吗?我这边实在有些事,要出门一趟,要不你先留在家里休息……”
他的话还没说完,张修齐就已经站起了身,根本没有留下来看家的意思,面对小天师的坚持,魏阳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仔细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齐哥你一定要跟我说啊,实在不行咱们马上就去找痴智大师……”
张修齐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魏阳还不放心,帮他换了衣服,还检查了一下随身带的那些家伙,两人才一起往聚宝斋赶去。
这时还不到八点,文化街上的店铺大多紧闭房门,连后巷都没几家开张的,魏阳直接来到聚宝斋后院,拍了拍院门,来应门的自然还是黑皮,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往里面走,但是这次不是去工作间或是仓库,而是上了小院的二楼。
跟一楼的杂货铺模式不同,二楼明显清幽了许多,屋内的陈设也淡雅大方,透出一股古董店该有的味道,这里是跟正门相通的,平时也用来接待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但是今天黑皮却没把人领到小会客室,而是穿过走廊,直接推开了最里面的房门:“就是这里了,七叔,我把人带来了。”
这是间不大的工作间,看起来跟楼下那间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张床,不过床上也堆了不少杂物,也不知能不能睡下个人。听到黑皮的声音,伏在案前的老者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魏阳身上:“阿阳,那个骨阵我查到线索了,就看你信还是不信。”
七叔话里的意思魏阳怎能听不明白,叹了口气,直接上前一步,恭敬说道:“七叔,最近我身边也发生了不少事情,由不得不信了,那东西到底有什么古怪,还请七叔教我。”
显然没料到魏阳会这么回答,七叔皱了皱眉,又看了眼跟在魏阳身后的张修齐,黑皮赶紧介绍到:“七叔,这位是龙虎山上的小张先生,这段时间都在界水斋帮忙。”
一听这话,老人顿时明白了过来,面上的肃然终于消退几分:“这就对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科学能解释的道理,若是一味横冲蛮干,总有一天要自食其果。”
教训完人,他也不再废话,直接打开了桌上放着的檀木小盒对魏阳说道:“最近我找了几位精研水书的老伙计,又在河南、贵州跑了一圈,终于打听到一些事情,相传古代懂水书的人都是专门为帝室服务的巫祝,在夏朝时最为兴盛,后来商代夏统一了天下,这些大巫便流落到了楚地,又经几百年战乱,薪火逐渐凋零,最后一支传到了贵州独山,在那边繁衍生息,也流传下了这些来自上古的巫祝之术。”
魏阳心中咯噔一声,他确实猜到了一点端倪,自从痴智大师展露出葬咒后,他就发现隐匿于历史中的传闻恐怕确有其事,如果葬咒能跟厉鬼对话,那么殄文呢?
七叔的话并没停下:“所谓巫祝,在古代最大也是最初的作用便是‘事鬼神’,利用某种独特的方法于死去的亡者联系,祈求他们的庇佑,因此这些巫祝们也擅长用声音和文字与鬼神沟通,而这种文字,就是‘水书’,也称“殄文”,因而你那骨阵上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一种跟鬼神相关的阵法,而且这东西不是单独一个,而是一组,前几年还有人想要收购类似的法器,才让我这老伙计有了印象……”
他正说着,魏阳身后突然有人动了,张修齐踏上两步,有些摇晃的走到了书桌前,他的目光中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似乎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枚骨阵之上,面上的表情像是愤怒也像惊惶,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骨阵……爹……”
他的手向前伸去,然而还未碰到桌上的小盒,身体突然一歪,向后栽去。
“齐哥!”
有什么人惊呼出了他的名字,但是张修齐没法作答,一阵迷雾袭来,他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第54章 魂不附体
变故发生的太快,魏阳只来得及接住了张修齐向后倒去的身形,受伤的左手骤然用力,带出阵火辣辣的疼痛,然而他根本无暇顾及,只是用力攥住了对方的肩膀:“齐哥!齐哥你醒醒!”
黑皮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步:“这是怎么回事!要叫救护车吗?”
七叔显然比两个年轻人都镇定些,直接抓住了张修齐的手腕,然而只是一号脉,他就皱起了眉头:“奇怪,这脉象怎么像失魂症?”
人有三魂七魄,缺了任何魂魄,脉象都会混乱不堪,不成脉络,因而一搭手,七叔就觉出不对。没料到会被一语道破,魏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了七叔的手腕:“七叔!齐哥小时候缺了一魂,但是之前一直没事,只是今天……”
就算不见到骨阵,小天师今天也够古怪了,魏阳只恨自己没把这当回事,要是之前就联系痴智大师……
七叔却面露诧异神色,三魂七魄乃是万物生灵之根本,别说少了颗魂,就是少了一魄人都不可能行动如常,可是他刚刚没有看出这年轻人有何不妥啊。转念一想,他厉声问道:“他是不是用什么龙虎山道术固定了魂魄,那道法不会出问题了吧?今天可是阴历初三,是传说中三魂出体的日子,若是一不小心,很可能会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几字一出,魏阳猛然想起之前痴智大师也说过类似的话,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乃是三魂最为不安定的时刻,傍晚时分三魂就会离体而出,飘荡在外。若是普通人可能还没太大问题,但是张修齐体内可只有两魂,如果这两魂也离开了身体……一阵冷汗冒出,魏阳的手都抖了起来:“那现在要怎么办才好,能拘三魂吗?”
七叔摇了摇头:“那是道家真传,旁人就算知道也未必能施展出来,而且拘三魂一般都是由本人演法,平卧叩齿,配合呼吸调气,现在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做得出。不过既然丢了一魂还能平安长大,想来龙虎山原来的法子还是有用的,你知道他原本是怎么固定魂魄的吗?”
用得是固魂符,魏阳当然知道,他还见过无数次绘制过程……手上一紧,他脱口而出:“如果由我来画符,能固定他的魂魄吗?”
“很难说。”七叔的眉峰愈发紧蹙,“你又不会道法,而且画符是需要经过特殊培训的,一个不好别说起效了,恐怕还会反噬到你身上……”
“但还是有希望……”魏阳抓住了重点,“让我来试试!”
面对魏阳决然的神情,七叔也不好再说什么,黑皮见状赶紧问道:“阿阳,你想怎么弄呢?”
“一间静室。”牙关的颤抖渐渐止住了,魏阳紧紧握住了张修齐的手臂,鲜红的血液从左手的绷带里渗出,染红了小天师的衣袖,“给我找间静室,我来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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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沉重帷幕,包裹在身周,张修齐甚至连挣扎的念头都兴不起,只是任那黑暗吞噬。在一片黑幕之中,他似乎看到一个身影向他走来,那是个男人,带着让人怀念的熟悉感,伸出手牵起了他的左手。
“小齐,开禁是有点危险,但是龙虎山子弟都需要走这么一遭,别怕,还有我在……”
张修齐抬头看向那道身影,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正在变矮,要使尽了力气才能跟上那人的脚步,但是他并没有落下半步,牢牢跟在他身边,就像永远都不会分离。他张了张嘴,像是问出了什么,但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入耳中。
那男人握着他的大手收紧了一些:“禁制的确通向黄泉道,三年返魂我们能见到妈妈……你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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