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轻野
聂长生也不戳破叶俊柯拙劣的伎俩,温和地嘱咐他该注意的事项,才决定告辞,这些事项,身为外科医生的叶俊柯当然比身为脑科医生的他还清楚怎样修养才康复得快了。
“哎!小聂聂,”抱着枕头闷闷不乐的叶俊柯问道,“你也认识小舟舟吧,言柏舟!把他给我寻来解个闷。”
知道叶俊柯习惯用这种自封的昵称称呼每一个被他调侃过的人,可是言氏一族的公子,竟然被他叫着“小舟舟”,聂长生顿时觉得他称呼自己“小聂聂”不那么别扭了。
有了对比之后,心态才得到平衡,这话一点也不假。
聂长生自持跟言柏舟不熟悉,所以也没去帮叶俊柯传话给言柏舟了,而他也认为,就算是真的遇上了言柏舟,把叶俊柯的话传达了,人家也未必愿意见他。
当晚,庄凌霄得知聂长生跑去温泉疗养院之后,当即一张俊脸几乎被阴霾覆盖,聂长生警铃大起,就寝时,故意在客厅里磨蹭了一下,很快就被那人抓回了房间,丢在床上肆意妄为了一番。
其后,聂长生隔三差五的总会去温泉疗养院看望一下病患,叶俊柯嘴里虽然嚷着呆在这里无聊透顶,可身边不乏年轻娇羞的小护士出现,有一次聂长生还在廊道上遇见了高长川。
两人露出意外的神色,彼此点了一下头,错身而过的时候,高长川说了一句:“别让他太靠近那小孩。”
聂长生的脚步顿了顿,神色冷峻,不置可否。
他明白高长川的意思,叶俊柯是个率性而为的家伙,跟贺兰山又是深情厚谊,谁知道哪一天会率先将贺兰山的去世缘由道破,错误引导了小孩的判断也说不准。
聂长生从来不是个怯事的人,该自己承担的,绝对不会假手他人,不过对于这件事,如果经由叶俊柯捅开,对那小孩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当还差三天就步入新年时,叶俊柯终于可以离开温泉疗养院,住回聂长生的新居了。
新居是刚入住不久,一切都那么的新,不需要怎么打扫,聂长生除了为各人添置了衣物,便是选购大量的零食给正在发育阶段的贺鸿梧与小白做零嘴了。
小白是吃货,只要鼻子嗅到味道,不管是香的臭的,就会去舔一舔,啃一啃,咬一咬,新置办的多张家具的棱角已经遭了殃,偏偏贺鸿梧宠着它,庄凌霄漠视它,只有聂长生会按照叶俊柯的指示,按步骤怎么驯化这只小东西,倒也立竿见影。
贺鸿梧少年心性,放了假就不再愿意穿校服了,他正在长身体的阶段,过了年就十三岁了,身量较之转学前高了两厘米,高兴得他又叫又跳,打电话给龚少卿的时候,对方死活不信,说肯定是发型蓬松了,要么忘记脱鞋子啦,或者根本谎报身高,直接糊弄他。
少年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问:“龚少卿小弟,是不是你自己没有长高,所以对你老大我各种羡慕嫉妒恨了?”贺鸿梧从小就有英雄梦,渴望以一己之力拯救整个地球,所以常常对同龄人以“老大”自居,别人也还罢了,偏偏龚少卿不买账,按他的说法,年岁长者为老大,他比贺鸿梧早诞生几个月,所以每次贺鸿梧在他面前自称“老大”,龚少卿心性大起,总要跟他争执个高下才罢休。
“破小孩,音量放小一点!”行动不便的病患火气很大,他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在只能局囿在小小的空间,坐在轮椅里从客厅转到阳台,再从阳台到房间,实在枯燥至极,看什么都碍眼,对什么都不满意。
贺鸿梧吐了吐舌头,草草结束了跟龚少卿的通话聊天,可还没消停几分钟,他又拨通了楚颖颖的号码,两互有好感的少男少女说起了悄悄话来。
“喂,臭小子,写功课啦,我来监督!”叶俊柯无聊地转动轮椅过来捣乱。
“已经写完啦!”贺鸿梧瞪着狞笑的病患,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是吗?这么快写完,肯定应付式作业,不行,我要检查!”
“聂叔叔已经检查过了!他还表扬我做得很好呢!”少年大声分辨,寒假作业大多都是在龚少卿的指导下完成的,那家伙是学霸,融贯汇通,学什么都很快,还能举一反三,身为他同桌的贺鸿梧表示压力很大。
不过贺鸿梧受益也很大,学习上多了个小老师,生活上多了个好哥们,有时老师在课堂上提问到他了,还能有个军师在旁运筹帷幄。
“那是你的聂叔叔把关不严,不行,不能就这样纵容你!快给我检查你的寒假作业!”叶俊柯来了兴致,决定今天就拿这小子打发打发时间。
贺鸿梧只好搁下了话筒,一边后退一边警告道:“老柯,你别乱来啊,我要是不小心加重了你的腿伤,你可就要回医院住的啦。”
贺鸿梧跟叶俊柯渐渐相熟了起来之后,就开始随庄凌霄的口吻称呼他了。刚开始还会被聂长生狠狠地纠正过,可叶俊柯自己都不以为然,庄凌霄又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所以不敬的称呼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在厨房捣鼓午餐的聂长生听到了响声,远远地制止了一下:“鸿梧,别没大没小的!”
厨房里摇着尾巴的小白吠了一声,算是附和了一下,继续昂着头,吐着舌头,围绕着聂长生转圈,等候正制作美食的主人的投喂。
得了维护的叶俊柯得意地恐吓少年,道:“死小孩,信不信我一喊痛,你聂叔叔就会送我去医院,到时候你来做我的护工,陪我在医院过年!”
贺鸿梧能屈能伸,权衡了利弊之后,马上耷拉着脑袋,有气没力地道:“叶叔叔,咱们就不要互相伤害啦……”
正闹着,大门传来了声响,贺鸿梧像遇上了救星,大叫道:“庄叔叔回来啦!”绕过无理取闹的患者,直奔大门,虽然他依旧有点怵庄凌霄,但贺鸿梧早就摸清了规律,只要庄凌霄出现了,叶俊柯所有的仇恨值就会对准他。
祸水东引这一招屡试不爽。
叶俊柯听到庄凌霄的名字,好看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那货不是还上班吗?这么早下班,公司是要倒闭吧!
他慢慢的调转轮椅,吊起卧蚕眉,正要对庄凌霄冷嘲热讽一番,眼瞳倏忽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失声叫道:“布莱恩?”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体格高壮的外国男子,三十来岁的模样,褐发蓝眼,棕色肌肤,看上去健康而帅气。
“嗨,叶!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布莱恩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汉语,眸子里闪烁着瓮中捉鳖的的喜悦。
叶俊柯本能地转动轮椅,打算逃离客厅,可无奈老外身量高,手脚长,三步并两步就跨到他的跟前,一手稳稳地控住轮椅把手,阻住了叶俊柯的逃脱,切断了他的希望,另一手扼住他的脖子,扣住了他的喉咙,声音冷冷地道:“叶,这回,你想去哪儿了?”
叶俊柯攀上他扼住喉咙的手,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朝厨房的聂长生求救:“聂长生!救……呜呜!”锁喉的手移上他的嘴唇,紧紧地捂住,不容他再发出丝毫的声音。
布莱恩俯下身子,伏在对非暴力不合作的叶俊柯耳边低语道:“你要是再激怒我,你会知道后果的,你从前就尝试过的,还记得吧?”挣扎着的叶俊柯浑身一颤,愤怒的眸子渐渐一沉,慢慢的停止了反抗。
听出异样的聂长生大步走出厨房,惊异地看着这位横空出现的不束之客正笑语晏晏跟叶俊柯说着什么。
“这位是……”
“嗨!聂大医生,久违了!”布莱恩自来熟地朝聂长生挥手打了招呼,“我是庄的朋友,叶的丈夫,我叫布莱恩……”
“什么丈夫!是前伴侣!”叶俊柯怒吼。
聂长生直愣愣地看着他俩,一时震愕得说不上话来,这人,跟叶学长是夫妻?
“不对吧,我们什么时候离婚了?”布莱恩好整以暇地问。
叶俊柯径直爆了粗口,怒道:“布莱恩,我警告你,别耍花招,离婚书上我们可是签了字的!”
“可是,亲爱的叶,字是签了,可离婚书我还没递交上去,印也还没盖上呢。”布莱恩缓缓地说,“所以亲爱的,咱们现在还受美国婚姻保护,你受了伤,我身为丈夫,理应照顾你,服侍你,直到你康复为止。”
叶俊柯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难怪他会觉得这婚离得蹊跷,原来这混蛋还存有这一招!
“哦,对了,要是你不配合的话,我记得你一年之内又娶了两任妻子,这是属于重婚罪啊,亲爱的叶,咱们国家的重婚罪,像你这种情况,起码要坐十年的牢。”布莱恩见轮椅上的人脸色灰白,继续打压道,“哦对了,美国监牢里的犯人,对待强奸犯和重婚犯,都是一视同仁、同仇敌忾,享有特别的‘优渥’权的呢!”
布莱恩说的很轻,分量却像□□威力一样大,叶俊柯握着双拳,嘴唇嚅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