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间不界
段泽把雪白的梨块咬得嘎嘣乱响,“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霍廷轩就算和他有关系,也得是赌神的儿孙了。”
“有道理……还是你想得周到。”段漾似乎完全听不出段泽话语里的挤兑,他诚恳地拍手叫好道:“我这就派人去查。”
有个毛线道理。段泽挂断通话,利落地解决了所有的梨,再把吃不完的三明治放进冰箱里。想到明天霍廷轩会来找他,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包坚果,撕了半天商标也没撕掉,最后段泽干脆把不知猴年马月用来装外卖的破烂塑料袋翻出来,再将这种80g就胆大妄为标价1700元,他怎么吃味道怎么像落花生的热带坚果一股脑倒进去。
隔天,霍廷轩果真没有认出这种纯为有钱人烧钱而生的坚果是什么东西,段泽放下画笔从比他人还高的画架后面走出来,骗对方说是自己家乡的特产,叫沙果子。
€€€€傻子才会买来吃的果子。
霍廷轩放下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裤,他还专门用透明袋包住,再拿了白色纸袋装好带过来的,取过一粒尝了尝,“挺好吃的。”
“喜欢你就全拿去吧,我吃了二十几年快吃吐了。”段泽从写有自己名字的柜中取出一盒新的颜料,在调色板上挤上一坨又一坨。霍廷轩在绘画方面一窍不通,他随意扫过颜料盒上方花里胡哨的七色花型标牌,只当作是段泽惯用的牌子记了下来。
“那就却之不恭了~”霍廷轩捧起坚果绕到画板正面,段泽刚刚在上面打上了底色,灰漆吗乌的看不出所以然,他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着坚果,仔细地观详一圈,饶是情人眼里也没看出西施。段泽慢悠悠地调着色,见霍廷轩撅着腚在面前晃来晃去,好笑地用笔杆戳戳他屁股最翘的哪里,“行了,看不懂就一边玩去。”
霍廷轩不可置信地单手捂着臀看向段泽,见他一脸泰然才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心底又漫上自作多情的失落。
“段泽,下午自由活动教室里太闹了,你这儿安静,我留下来写会作业不会打扰到你吧?”霍廷轩说着已经将背包搁在了一旁的空桌上,段泽头也不抬地回复他:“你不嫌桌子乱就行。”
霍廷轩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窃喜着整理好桌子上杂乱堆叠的铅笔和纸张,除了颜料、调色油、西式油画笔之外,他还见到了砚台、宣纸和朱砂,大小刻刀以及短粗块状像是蜡笔的东西,霍廷轩不由得好奇地问:“段泽,你到底是画什么的啊?”
“嗯?”段泽半弓着腰正在画布最底下的色,闻言侧过脸看向霍廷轩,“哦,国油版壁,什么都涉猎一点。”
“那你最擅长哪一方面?”
“……”段泽睁眼说起瞎话:“水粉画。”
“哦。”霍廷轩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你现在画的就是水粉画吗?”
“不是,是油画。”
“……”霍廷轩默默闭上了嘴巴,其实他根本分不清水彩画、水粉画以及色粉画的区别,段泽好一会都没听见回音,他奇怪地探出脑袋,正看见霍廷轩一脸严肃地在用手机百科,他抿着唇笑起来,继续弯腰画画,“想知道区别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我已经知道了!”霍廷轩莫名地不愿在段泽面前露怯,他把手机收起来,再将几张试卷折好,按习惯的做题顺序摆在桌面上。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余下笔尖触碰纸张或绘布的声音,窗外的微风扫过帘幔,留下一道光影的弧线,不过数秒后,窗帘重新悄无声息地归位,霍廷轩趁着翻页的间隙抬起头,从他刻意选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段泽半掩的侧脸。
对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作品,深邃黝黑的眼眸时而抬上,复又垂下,认真而专注,偶尔会蹙眉,会保持同一个姿势凝固不动,偶尔还会微启双唇,再伸出舌尖舔舔嘴角。霍廷轩忽然发觉段泽瞳孔似乎要转过来,慌忙低下头错开视线,却又意识到段泽只是看向他手中的调色盘。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霍廷轩将目光落在手边塑料袋里的沙果子上,这东西味道像花生,但多了点若有若无的奶香味,吃多了还有些上瘾,他接连塞进口中七八粒,边嚼边做剩下的作业。
等到最后一张卷子还剩下三道题,霍廷轩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袋子,角落都寻遍了却什么也没抓到,他抬头,发现不知不觉间沙果子都已经吃完了。
霍廷轩觉得有点糟糕,段泽让他别客气,他竟然中邪一样真的没客气,半粒都没给人家剩,好在段泽根本不在意这点小事。
等全部作业写完,段泽也正好把所有笔都收拾到要去清洗的小桶里,霍廷轩赶忙走过去要帮他分担一点,段泽避开霍廷轩的手,用下巴指指画板旁搁在凳子上的速写本。
霍廷轩好奇地望过去,本子摊开,最上面寥寥几笔的速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个边低着头持笔写字,边伸手摸东西吃的男生。
光线打在男生的右脸上,大片的留白,将画中的氛围烘托得淡雅又恬然。
作者有话要说: part1泽:把整件事切一半说出来就不是撒谎了呢~
part?2轩:他忘了夜宵还在他包里,太好了yeah,可以顺理成章给他吃啦哈哈哈哈
part3罗勒叶,茭白,冬枣以及酸菜€€€€来自一名不想取名的写手无声的敷衍
第13章 不娶何撩
素描是每一位画手的基本功,段泽每周都至少会有八到九幅或是人物或是风景的素描速写。
突发奇想画霍廷轩也不是出自什么不可告人的情愫,就是想画,就画了,几分钟的事情,吃饭一样的自然而然。
他随随便便画完,示意霍廷轩:你看我画了一个你哦,然后不放在心上地去洗笔,再回来却发现霍廷轩保持着方才他离开时的动作,盯着素描直发愣。
“霍廷轩?”段泽取出布将笔一支一支擦干,“干什么呢?”
霍廷轩骤然转过身,呃了半天,怯生生地问:“这张画……能不能送给我?”
“当然可以啊。”段泽将画笔妥帖地保管在收纳包里,“早说你想要,我就画细节一点了。”
“不用,这样就很好!”霍廷轩小心翼翼地把纸从速写本上撕下来,再夹进书本里,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又怕段泽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夸张,轻声解释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画我。”
段泽笑起来,“那你是没早遇上我,我小时候硬生生把表哥画哭了,好长一段时间见到我就跑。”他看见霍廷轩嘴唇动了动,却没听清对方说的话,“你嘀咕什么呢,谴责我将快乐建立在表哥的痛苦之上吗?”
“……”霍廷轩背过身,从背包夹层里取出两张纸,“做家教的孩子母亲送的电影票,下周六的场次,你有空吗?”
段泽想了半晌,发现他还真的有空,“行……你哪来的空余时间打工啊?”
“周六和周日全天,本来今天下午也有一家的,辞掉了。”霍廷轩微笑道:“我准备把周六的两家也辞掉,只留周日上午的那家,没办法,他们给的薪水太高了,只要A大获得过奖学金的学生,时薪是其他人的四倍。”
怪不得霍廷轩这般忍让的性格,居然会为了一个奖学金的名额和董早过不去,段泽心中了然地垂下眼眸,转而又疑惑问道:“都辞了?那你钱还够用吗。”
霍廷轩摇摇头,对段泽摇晃手中的饭卡示意一起去吃饭,“当然是因为现在我有了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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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钱还重要的事情?”段漾撅起嘴,将签字笔顶在鼻与唇中央,“我想象不到,钱对我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
“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你这位生在钱海里的皇孙嘴里说出来的。”段泽将风油精滴在脚踝被蚊虫叮咬的肿包上,再用指腹轻缓地抹开,“我真的佩服画室那边的蚊子,十月天还能神采焕发地出来咬人。”
段漾很看不起段泽这种考艺术的学生,基础课只要拿及格分就够了,别人听课他发呆,别人作业他乱画,别人复习他睡觉,别人上吊他哈哈。“我怎么了?就是富有惯了才完全无法接受穷苦的日子。”段漾忽地想到什么,“霍廷轩是不是来自氪星的超人啊,比钱更重要的是拯救世界,拯救无数黎民百姓,所谓周末其实也根本不是做家教,而是奔波世界各地除恶扶善。”
“你这样猜想会让霍廷轩压力很大的。”段泽眼也不抬,目光灼灼盯着电脑界面,屏幕中央赫然是一场国家级美术大展的宣传信息,周四开幕为期一个月,前一周延时至21点闭馆。
“咳,那我认真一点……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看霍廷轩也不缺人身自由,那就只可能是€€€€”段漾大喘气地喝了一口水,可惜唯一的听众并没有认真听,也不重视他刻意营造出的悬念氛围,段漾倍感无趣道:“只可能是缺少精神自由,他不会是长期受欺负心理变态了吧,今后休息的时间只能用来找心理医生。”
段泽就知道这条小狗逼口中吐不出象牙来,“满嘴乱喷,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