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重
夏安不知情,低头往里冲。青柏被胡主事截住,不让他往里送死。
施刑是在刑堂大厅,进了门,穿过一条窄道就是。何管事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哀嚎声也渐渐小了下去。王爷的意思是直接打死,不必耍什么花样,所以何管事的痛苦还算是比较轻的,为此,成大方自觉无趣,和另一位主管告假到后厅收拾刑具去了。
夏安一路冲进去,首先入眼的就是惨不忍睹的何管事,再看不见其他,猛地朝何管事扑了上去,不停落下来的板子通通招呼在了他的身上,痛的他忍不住惨叫。
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住手。”
板子停下来,夏安从何管事身上滑落。他总共才挨了四板子,并不碍事。那声音他听的不甚清楚,但能辨得出来,侧头瞧瞧已陷入半昏迷的何管事,夏安咬咬牙,膝行过去,不断地给王爷磕头:“求王爷饶了何管事吧,求王爷放他一条生路吧。”
孟原义见是夏安,忙叫人往外拉他。求王爷放人一条生路,别开玩笑了,王爷能让何管事只乱棍打死,已是少见的恩典了。夏安挣扎不动,孟原义责骂下人:“没用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让人进来,还不赶快拉出去。”说完心里惴惴,他这样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在救夏安,不知王爷会不会发怒拦下,连夏安一块处置了。
他偷眼瞅王爷,但见王爷面色冰冷,瞧也不瞧哭求的夏安一眼,登时放下心来,让赶紧将人拉走。
谁料,夏安被往外拖了几步,忽然挣出束缚,跑过来,抓住王爷的衣摆,一个劲儿的求王爷饶命。夏安手上都是何管事的鲜血,将王爷身上的绛紫绸袍弄上了一团团污黑。
孟原义大惊,顾不得掩饰,亲自去拉夏安。王爷仍是当做看不见夏安的样子,端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孟原义将夏安拉出去后,生生的打了个寒战,派两个人将夏安锁在了刑堂后面的柴房里。
回去,却发现屋子已经空了,洒扫的小童正在泼水清理血迹。他疑惑问:“王爷回去了,人已经死了么?”
“王爷饶了何管事一命,差人将何管事送回阿堵院,还派了御医过去治伤。”
自打进了王府,孟原义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从王爷的手底下捡回一条命来呢。他准备了条湿冷的布巾,打开柴房门,看见夏安抱着膝坐在墙角,便走过去蹲下,用布巾给夏安擦脸。
夏安又惊又怕,伏在孟原义怀里大哭。
等情绪缓一些了,孟原义才开口:“何管事没死,王爷饶了他。”
夏安一时止不住,打着嗝问:“真的么,你没骗我?”
孟原义被他逗笑:“骗你作甚,还不快点起来,擦擦手上的血。”
夏安擦干净手,就要回去瞧何管事。孟原义却不许他走:“你回答我个问题再走不迟。夏安,说不说实话都随你,我只问一句,你跟王爷是不是有过……交情?”孟原义实在说不出夏安是不是被王爷占有过的话来。
夏安垂眸道:“只不过是为王爷效过力,哪里配谈什么交情。”
“可我看王爷倒是很重视你。今天王爷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却能因为你而宽恕一条人命,不是看重你是什么?”
“是因为我?”夏安也讶异,随即心头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想。
折腾一番,回到阿堵院,连晚膳时辰都过了。青柏在院门口等他,跟他说管事已经被送回住的院子修养了,刘主事提为副管事,暂代一切职务。
他不许夏安去看望何管事,拉着夏安回屋子。火盆上热着碗粥和馒头。青柏盯着夏安吃下去半碗饭,才吐了口气,说道:“可把我吓死了。何管事回来都不成人形了,刚醒就抓着我问你回没回来,我怕他担心,撒谎说你回来了,受了很大惊吓,所以在屋里静养呢,何管事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我没事,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夏安勾起嘴角温润一笑。
青柏更放心了,说道:“你没事就好,我也实在腾不出精力照顾你了,何管事那边我担心的很,我先去看看。晚上,我来这边陪你睡吧?”
“不必,那么窄的床搁不下咱俩,我累死了,晚上还想着好好睡一觉呢。”夏安张嘴打哈欠,很累的样子。
青柏彻底放心地走了。
他一出门,夏安便将饭全吐了出来,还不停地干呕。
强打着精神,将一屋狼藉收拾好。夏安从何管事的屋里抱过来被子,做成竖长条,在上面盖上自己的被子,做成有人在睡的形状。他自己躲在床的对侧,那里有个暗角,蹲在那里轻易不会被看到。
月上中天,夏安的腿已经麻木地不像自己的了,他不敢动,甚至连眼都不眨,死盯着门窗。
四更时分,窗户被推来,进来一个魁梧的黑衣人。熟练的绕过桌子火盆,到床边掀被子。一掀开大惊,便要往外走。
夏安当下不敢再迟疑,试着叫道:“王爷?”
那黑影顿住身子,还是没有回头。
夏安欲站起,腿却无力,直直往前摔去,黑影疾行过来扶住。夏安趁机拿下他脸上的蒙面,果然是他意料中的俊颜,五官深刻如鬼,亦俊美似魅。
“为、为什么?”
容离一把将人抱起,丢在床上,恨恨道:“什么为什么,你蠢死了。”
第39章 一石三鸟
夏安被这么一丢,压到背上的棍伤,痛的他低声惨叫。容离脸色白了一白,急急地将人翻过来,将轻薄的夏衫往上撸开,露出光洁的背来。只有四条发红的棍印,并不算惨,容离拿出药,细细的沿着伤口撒。
“唔——”夏安被药粉蛰的更疼。
容离不屑:“就是姑娘家也比你耐疼些。”
夏安死咬住牙,再不肯叫唤出声。
这么一来,又看的容离心疼。但前话已出口,再作安慰岂不是很怪,便冷着张脸轻手轻脚的撒完药。给夏安往下扯衣服的时候,觉得那夏衫的质地不好,有些磨,就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夏安吓死了,一边往床里蹭,一边颤音问:“王爷,您要做什么?”
话落音,容离的上身便已经赤裸了,蜜色皮肤被月光一衬显得特别好看,精壮的身子无一丝赘肉,曲线优美。夏安突然感觉莫名的口渴,喉咙动了动。
容离扔过去衣服,兀自唠叨:“即便是再热,也应该在里面套一件小衫,穿那么薄,小心遇到色狼非礼你。”
夏安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摸摸扔过来的衣服,触感舒服,的确适合穿在伤口外面。他忽然胆子肥了些,回了句:“奴才又不是姑娘家。”夏安咽了口唾液,不住的偷瞟容离。
容离发现了,很得意,故意不穿衣服,在夏安面前晃啊晃。“就算不是姑娘家也有很多色狼喜欢的,唔,谁允许你洗白脸了,一点子节操都没有!”
夏安觉得两人的对话怪怪的,不,是王爷的怪。他是占理的,跟主子说话不低头,反而昂着脑袋据理力争:“王爷忘了,是您在地牢里擦了奴才脸上的泥灰的。”他遇到何管事时就顶了张干净的脸,再涂抹回去反而惹人注意,而且阿堵院的小厮都长的清秀可人,他若黑乎乎的,反倒不合群。
“放肆。”容离本能的不喜他人顶撞,说完之后发现夏安哆嗦了一下,垂下脑袋不说话,很害怕的样子,又自己后悔,可是他堂堂一个王爷总不能道歉吧。“咳……”容离没好气地说:“快把衣服穿上,夏天也很容易着凉。”说完,就觉得脸烫,关心人这种事太折磨人了。
夏安心里也些恼,但他不敢跟王爷犟,只将衣服往前一送:“奴才承受不起,王爷还是穿回去吧。”
“你,你……”容离暴跳,但是他看见夏安头低的更厉害了,不得不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这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他不能再让夏安怕他,远离他。回忆多年前温文尔雅的样子,强迫自己软下语气:“咳,快穿上。”他自己被恶心的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