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傲无碘盐
下午是四节课的大课,乔云杉回到办公室已经有些饿意。他看看外面昏暗的天空又打消了出去吃饭的念头,虽然他开车,但他还是不想出门。学生问是否要帮他买饭,乔云杉一口给拒绝了,他让两个孩子先走了,顿时办公室只剩了乔云杉和段西元。
乔云杉对段西元说:“你也快回去吧,袁老师这个时间不会再来了。”
段西元说:“没关系的乔老师,我还想再看会儿书,你先走吧,我会锁好门的。”
乔云杉笑了笑,摇头:“我也不想现在走,雨下小一点再说。”
段西元转过身面对乔云杉,好像要开始和他进行一段长时间的闲聊:“乔老师没开车吗?”
乔云杉说:“开了,但下雨视线不好,我不喜欢下雨天开车。”
段西元点点头,又转回身去。
乔云杉说:“你住宿舍吗?等会儿我送你吧。”
段西元看着乔云杉,对乔云杉笑起来,露出那颗冷漠的酒窝:“好呀,麻烦乔老师了。”
乔云杉立刻就后悔了,但他不能马上变脸。
七点多的时候乔云杉接到了裴丰年的电话,他下意识地看了段西元一眼,男孩并没有被震得嗡嗡响的手机影响,乔云杉拿上手机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还有两三个教室在上课,他绕去楼梯间才按下了接听键,那头的裴丰年已经等得不耐烦,准备挂电话了。
裴丰年说他已经快到宾馆了,那个城市热得简直令人费解,他又问乔云杉回家没有,他想他了。
乔云杉对他的问题都是冷漠回答,听到裴丰年说出想念自己这种恶心肉麻的话,乔云杉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语气如常地说:“你最近很粘人。”
他压低了声音补充:“像条不要脸的狗。”
裴丰年似乎没有听到乔云杉后面那句话,他说:“云杉,你说什么?我这边有点吵,没听见。”
乔云杉答:“没听见算了,不是什么好话。”
裴丰年笑笑:“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裴丰年也压低了声音,他把手捂住嘴,悄声说:“好话留在床上说吧。”
裴丰年的声音好听,这样的骚话若是换个对象说也许能把人哄得神魂颠倒,但在乔云杉这里他只有讨骂的份。只是现在乔云杉不方便骂人,裴丰年逃过一骂。
乔云杉愤恨地挂了电话,转身回去的时候看见楼梯口杵着一个人影,他走近了看出那人是段西元,他正夹着一颗烟吞云吐雾。
乔云杉说:“抽烟不好,能戒就戒掉吧。”
段西元依然是一副没感情的笑容,他乖乖巧巧掐了刚抽了两口的烟,说:“好的,乔老师。”
乔云杉走在前面,说:“快八点了,准备走吧。”
段西元说:“好。”他的声音从乔云杉头上飘过来,乔云杉才意识到段西元比他高许多。
学生比老师高这事太过正常,只是乔云杉向来随性自由,他不喜欢一切让他感到压迫的东西,偏偏他在段西元身上嗅出了一丝压迫感。
艺设楼到段西元的宿舍不算太远,乔云杉把段西元送到宿舍楼下也不过只用了十来分钟。两人在这段路程里竟是没有说一句话。
段西元下车后乔云杉便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好心人送他回宿舍,哪怕是单独和他共处一室都让乔云杉感到不自在。
第5章
裴丰年提前了两天回来,但他没告诉乔云杉。他给乔云杉打去电话的时候正在酒桌上,口齿已有些不清,乔云杉知道他这是喝醉了,要自己的外甥去接他。
裴丰年和朋友们常去的那家饭店——隐厨——乔云杉很熟,他也常和院里老师一起去。隐厨的姜老板和乔云杉算是朋友。乔云杉曾和裴丰年去过一次,裴丰年便记住了这个地方,他又带着自己的朋友去,后来隐厨的姜老板从乔云杉的普通朋友成为了裴丰年的好朋友,裴丰年比乔云杉更善于交际,乔云杉对此相当清楚。
乔云杉赶到的时候饭局刚散,裴丰年和他的朋友们在大门外一一道别。乔云杉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去搀扶裴丰年,他听见有老师说:“裴老师,你侄子跟儿子一样。”
裴丰年笑笑,他看着乔云杉,眼神里有什么内容乔云杉不用看就想的出来,裴丰年对那位老师说:“不是侄子,是外甥。”
裴丰年的手搭在乔云杉肩膀上,他本就比乔云杉稍高,这样一来把乔云杉给压弯了腰,乔云杉暗自皱眉,想把一身酒气的裴丰年推到一边后扬长而去,但他偏偏不能这样做。
在乔云杉将要抑制不住对裴丰年发火之时,裴丰年突然出声,他对前方的一个身影喊了一声“余校长”。
乔云杉听见裴丰年的这个称呼下意识直起腰,那人转过头来,的确是余副校长。
裴丰年的手从乔云杉身上撤下,他向余副校长走去,乔云杉跟在他旁边。如乔云杉所愿,裴丰年这次终于向余副校长介绍了乔云杉,乔云杉对眼前的优雅女性露出一个自认完美的笑容。之后裴丰年再没给过乔云杉和余副校长搭话的机会。
回家的路上,裴丰年闭目养神,乔云杉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乔云杉开着广播,声音调得很小,女主播轻声细语,落进乔云杉的耳朵里就成了断断续续的内容。乔云杉扭头看了一下他的姨父,心里突然有了柔情,只是这柔情并不是给裴丰年的,而是给年少时的乔云杉自己的。
他长大后常常后悔自己被裴丰年一步一步骗进深渊,后悔过后又是对裴丰年的怨恨,乔云杉其实清楚地明白这件事的责任全在裴丰年——他是被姨父猥亵的受害者。
乔云杉初见裴丰年的时候只有15岁,那年裴丰年已经28岁。见到裴丰年的前一天,乔云杉的妈妈说第二天小姨和准姨父要来家里吃饭,乔云杉说:“小姨准备结婚了?”
文娟回答:“是啊,总算是打算安定下来了。”
乔云杉又问:“上次小姨说她看上一个人,是不是这个人?”
文娟含含糊糊地说:“你别问那么多,明天见到姨父要讲礼貌。”
“那我要叫他什么呀?叔叔还是直接叫姨父?”
“叫姨父吧。”
乔云杉坐在床边,仰着脸问他的妈妈:“那如果小姨要和他分手呢?小姨谈了那么多男朋友没有一个成的。”
文娟瞪了一眼乔云杉:“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叫姨父就行了。”
乔云杉只能点头。他是后来在小姨文琪的婚礼上窥见真相的——婚纱已经挡不住文琪微隆的小腹,他的小姨拿肚子里的小生命换来和裴丰年的婚姻。
裴丰年左手拎着一个果篮,右手拎着一盒保健品上门了,他走在文琪身后,吸引了乔云杉的所有注意力。
几天后文琪一个人到乔云杉家里找文娟,她问乔云杉觉得他的姨父怎么样,乔云杉说他像明星。文琪哈哈大笑起来,乔云杉一向厌恶他小姨的夸张笑声,在乔云杉看来,文琪除了有一张明星一般美艳的脸外几乎一无是处——她学历不高却心高气傲,成天爱往舞厅里钻,追求她的男人多,但乔云杉认为他们都是苍蝇,苍蝇爱围着什么转不言而喻。乔云杉眼中的文琪就是这样一个人。然而单单只论外貌,文琪和裴丰年倒的确是天造地设。
文琪和裴丰年结婚后,两人常一起去乔云杉家里蹭饭。裴丰年像水,一点一点浸入了乔云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