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 第53章

作者:孤傲无碘盐 标签: 近代现代

乔云杉没让段西元往下说。他把自己根本还没愈合的伤口揭开给段西元看。这小混蛋不就是想知道原因吗,既然刨根问底问个没完,那么就一次性全告诉他,让他听个痛快。乔云杉告诉段西元,自己被裴珏骗去新家,关了三天,这三天里被裴珏如何对待稍微有点想象力就能想出来吧?“这就是我的报应。”乔云杉话音刚落一颗泪珠也跟着落下来了。

乔云杉平静地叙述完一件最残忍的事情,房间里安静许久,他看向段西元,忽然笑出来,伸手将男孩脸上的眼泪抹掉:“你哭个什么?怎么越来越爱哭了?”

段西元捉住乔云杉的手把他拉进怀里,头搁在乔云杉的肩膀上呜呜咽咽地哭。他向乔云杉道歉,说自己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更不是故意让乔老师自揭伤疤。他说:“对不起……如果我不去英国就不会出这种事……”乔云杉回抱住段西元,默默流泪,这一份泪水为过去遭的罪和如今的心安而流。他自己都没想到,在被段西元抱住的这时,他能找到一份安宁,尽管这份安宁暂时还很幼小、还未成熟。

夜里乔云杉没有回自己房间。他和段西元挤在一张床上,被抱得死紧。

乔云杉继续告诉段西元,他向父母出柜,了无牵挂地开始只有自己做主的旅程,这段旅程偶尔孤独,但多数时间是有趣的……他说自己不想被任何人找到,即使是自己被裴珏囚禁的那段视频也无法绊住他的脚步:“找不找得到视频无所谓,他把视频公开也无所谓,大家都知道里面那个人叫乔云杉也无所谓,我已经不想回去做以前的那个乔云杉了。

“我成功了一大半,离开南城有差不多两个月了,没有人来找我……却被你给找到了,”乔云杉苦笑一下,“其实有时候也挺想爸妈的,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但是我凭什么不能自私呢……

“裴丰年……他凭什么那样对我……”乔云杉说完又落了眼泪,段西元给他擦掉泪水,他轻轻在段西元的掌心蹭蹭,头一次在段西元面前如此示弱。

说出憋了许久的话让乔云杉的内心虚脱,身体疲倦。他有了困意,便让段西元给他讲讲在英国的生活。说起英国,段西元想起给乔云杉带回来的那半箱子书,还有他收集的明信片、好看的小书签,一切能配得上乔老师的东西都被他搬了回来:“箱子超重让我多交120镑。”

乔云杉被困意侵袭,段西元的话他断断续续听着,然后轻声笑笑。好奇怪,他很久没有这样顺利的困过了,今天段西元却帮他把失踪好久的困意找回来。他闭上眼睛,谢过段西元。段西元说:“我把我的行李都放在你家了,什么时候回去拿?”乔云杉含含糊糊说:“再说吧……”

段西元不再说话,他拍着乔云杉的背,像妈妈哄小孩睡觉那样安抚乔云杉。他在心里已经将裴珏千刀万剐。

段西元亲吻乔云杉的额头,在他耳边说:“我去会会他。”

乔云杉在半梦半醒之中也能明白段西元这是要教训裴珏的意思,他便答:“别弄死了……”

第45章

段西元消失了两天。

他与乔云杉相拥而眠的第二天早上就早早出门,只留下一张纸条:乔老师,等我回来。

乔云杉对头一天晚上的记忆几乎全失,他说了什么、段西元说了什么,大部分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难得睡了一次好觉。这场好觉竟然保持了十多个小时,当乔云杉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他从段西元房间出来恰好碰见路过的谢涵。

未等乔云杉询问,谢涵便把一切告诉了他:小段同学一早就走了,走的时候特意拜托晚一点再叫乔老师起床,说乔老师已经有一年没能睡一场安稳觉了。

乔云杉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南城大学已经一年多了。

他想问问谢涵,段西元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却又怕招来谢涵的好奇。然而在微信上联系段西元却始终得不到回复。怎么段西元也学会了玩失踪。

这两天来乔云杉一直有些不安,他隐约记得段西元似乎说过要去会会裴珏,但这场景是现实还是梦境他一点儿也没印象。

直到段西元回来的那天上午,看见再次出现在眼前的男孩,乔云杉终于想起来自己对他说过一句“别弄死了”。乔云杉明白过来段西元是去找裴珏了。

教训裴珏的具体过程段西元不肯详述,他只说自己找了两个朋友把裴珏给堵住,狠揍了一顿。“不会死的。”段西元说。

乔云杉不关心裴珏的死活,那个小畜生若是死了倒还解气。他只是有些担心段西元,怕裴珏会回头来报复。

段西元听懂了乔云杉的担忧,他让乔云杉只管放心,裴珏那个小畜生是不会回头报复的——他们揍人前拿布袋子把他头罩住了。

还挺聪明,乔云杉想。

裴家父子俩对乔云杉做的一切让段西元几拳几脚落在裴珏身上就当是还债了。乔云杉认为自己已经算是仁慈,他不想再追究任何,并且打定主意从此不再和这对父子往来。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晚饭过后他买了些酒回来,邀请段西元在院子里小酌几杯。段西元在圆桌前坐定,视线里是乔老师、葡萄藤、一条小走廊,几周前他在视频里看见的东西如今全部就在眼前。乔云杉仰头看着天空,说:“你看,这里的星星才像小怪兽。”

段西元便也看向星空,当这是乔老师回应给他的一片浪漫。

他们在这个夜晚做爱。

文琪也死于这个夜晚。

乔云杉有意喝多,也知道自己喝多的结果就是和段西元睡在一起。

他被段西元半搀半扶地送进屋,神志保持着些许清醒,动作却不大听指挥。他似是无意地绊倒在床上,将段西元也给拉上了床。段西元看着他醉酒的样子呼哧呼哧喘粗气。乔云杉明白小孩憋太久。恰好隔壁房间男女欢爱的声音于这时响起,在段西元的欲火上浇油。乔云杉已经做好做爱的准备,所以他的手碰上段西元又硬又热的性器时只是平淡说一句:做吧。

段西元亲吻乔云杉的时候,裴珏正带着一身的伤回裴丰年的教工小宿舍。

他在回家的路上淋了些雨,看起来狼狈不堪。他这一副样子把文琪给吓了一跳。文琪问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他便低着头说摔跤了。文琪指着他衣服上的一个脚印说他撒谎,然后捧起他破皮流血的胳膊问他是不是被谁给欺负了。

裴珏闭口不答。文琪接着问是不是乔云杉做的。裴珏皱了眉:“你别管了。”

裴珏从小到大从没这样对文琪说过话。文琪当场大哭,她的乌鸦嗓子哭起来惊天动地,裴珏嫌她烦死了。

文琪穿起衣服便要出门把老裴找回来一起去教训乔云杉。她边穿衣边展开泼妇骂街,说乔云杉真是个不要脸的臭婊子,长一副漂亮皮囊原来全用来勾引男人了,连自己的表弟都不放过!屁眼就生的那么痒吗,非要鸡巴捅一捅吗!文琪骂完乔云杉又开始骂裴丰年,把裴丰年一家从祖宗开始问候,说裴丰年一个人变态就够了,竟还要把变态基因遗传给小珏!

小珏在文琪心里是何等无辜——遗传了老爸的变态基因,成为喜欢男人的同性恋、被“臭婊子”表哥勾引,到最后还被“臭婊子”给打了一顿!

文琪口中的“臭婊子”此刻双腿缠住自己学生的腰,双手勾住自己学生的脖子,在他的身下呜咽呻吟。

文琪大吼大闹,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裴珏去扶她,她又抓着裴珏的胳膊骂起了宝贝儿子,她说小珏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裴珏拉她:“妈妈你别哭了……”

文琪推开裴珏冲进了厨房找刀子,嘴上叫着要杀了乔云杉那个贱人。裴珏急得也跟着哭,边哭边求文琪不要再闹,左邻右舍都听得见的。文琪冷笑,指着裴珏的鼻子把父子俩都骂一遍,一个老裴一个小裴,什么好都不学,要面子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一身坏简直是罄竹难书!今天就先剁了乔云杉再和裴丰年一起死!

文琪的怒骂在裴珏眼里是一场夸张的歇斯底里,他想母亲这个半文盲骂人的时候竟然还能连着从嘴里蹦出两个成语。

裴珏为乔云杉辩解,说这一切都与表哥无关。

文琪被裴珏给气得理智全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维护那个贱货!今天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她转身就要去开大门,裴珏去拉她,哭着求她。文琪却宛若一个正发病的疯子,力气大到裴珏也没法扯住,他只能去夺文琪的刀。文琪哭花一张带着妆的脸,睫毛膏和眼线让泪水晕染成一圈黑色,口红抹开在唇边,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继续声嘶力竭地诅咒辱骂乔云杉。裴珏的耳边嗡嗡一片,恶鬼一般的母亲在说什么他已经分辨不清,他只觉得文琪又可恶又吵闹。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是文琪倒地前听到的来自儿子的最后一句话。

裴珏握刀捅在文琪身上,看母亲倒在血泊之中。他满意母亲不再发出噪音,满意母亲无法再去找乔云杉的麻烦,更满意母亲再也不会说出“你是我唯一的希望”这句话。

文琪拽着裴珏的裤腿,嘴唇颤动,大约是要对裴珏说些什么:疑惑不解,为什么要拿刀捅妈妈呢?或是怒斥,你这个混账东西竟敢捅妈妈!然而她一张嘴便流出一股血来。她瞪着儿子,却见裴珏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然后熟练点上。裴珏在文琪身边坐下,将烟塞进嘴里,冲依旧盯着他看的母亲挥了挥指间的烟:“开学第一天学会的。”

文琪缓缓眨了眨眼睛,眼角流下一颗泪珠。裴珏在这时才发现他实在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他知道自己给母亲的致命一击不是插进身体的那一刀,而是叼进嘴里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