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傲无碘盐
段西元于是说:“我在看乔老师的朋友圈。”他承认得大方又磊落,好像上课时间偷窥老师的朋友圈是再正当不过的行为。
因为段西元的磊落,导致乔云杉觉得自己好像赤裸着站在段西元面前,他在脑袋里迅速搜索自己曾发过的照片,希望没有露出和裴丰年苟合多年的马脚。乔云杉想给自己的朋友圈设时间限制,然而这样做似乎又有些敏感与欲盖弥彰了。
乔云杉只好尴尬地一笑,说:“没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就响起上课铃声,乔云杉说了一声“走吧”,便迈开步子往教室走去。
段西元走在乔云杉的身后,盯着乔老师的头发看。乔老师有一头好看的头发,黑亮柔软而浓密,它们若长在女孩头上那必定会是“黑长直”的代表。
上课看手机这事段西元做了一回后便再也没做了。乔云杉以为是自己的课堂魅力最终吸引了段西元。这么理解没有错,段西元的确是对乔云杉目不转睛——上课时间他总算能光明正大盯住乔老师看,他想把乔老师毁掉,又想真心疼爱他。段西元想问问已经成了一捧灰的崔印恬在爱乔老师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矛盾。
不会的,段西元想,崔印恬不会想毁掉乔老师。因为崔印恬与乔云杉之间没有仇恨。而段西元和乔云杉之间却有名为“崔印恬”的仇,只不过乔云杉不知道。
段西元每天在老师办公室里待着,他如一棵要成长的小树苗在努力吸取养分。乔云杉的课转眼间就结了,其他学生还在为作业苦闷的时候段西元已经快要把作业完成。他喜欢赖着老师,尤其是乔老师。
袁肃说乔老师怎么横刀夺爱,把他心爱的学生给迷住了,乔云杉笑笑,跟袁老师开玩笑:“袁老师别吃醋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学生都很喜欢我。”
袁老师说乔云杉自恋,乔云杉才不反驳,他知道自己像孔雀——裴丰年也常这么说他。
作为被两个老师讨论的对象,段西元默不作声地乖乖听着,他在袁老师眼里是无害又无辜的好学生,而他在乔老师眼里一直都存在了一点危险和压迫,但是这种危险和压迫在慢慢消失,他也快变成乔老师眼里无害无辜的好学生了。
十二月初的时候乔云杉突然应酬变多了起来,各种各样的聚会都在邀请乔云杉参加,其中也包括裴丰年组的饭局,乔云杉不得不去,因为裴丰年说余副校长也是要出席的。
在餐桌上裴丰年把乔云杉盯得死紧,他不让乔云杉和余副校长过多接触——一旦乔云杉和余副校长混熟,那他这个姨父的利用价值便又低了些,裴丰年为了把乔云杉留在身边,是宁愿被他小小利用的,当然,乔云杉的回报就是乖乖和他上床。
乔云杉知道裴丰年的心思,他又在心里骂他,老狐狸、老变态、老公狗。
骂完他还得把他送回家——只要乔云杉在身边,裴丰年就会很放心地喝醉,他的外甥会送他回家。
裴丰年顺理成章地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乔云杉身上,和他离得很近,裴丰年觉得好奇怪:和乔云杉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喜欢他?
这个问题像刚经情事的少年问出来的,裴丰年觉得自己傻的很。
乔云杉千辛万苦带裴丰年回了家,他把姨父扔在了沙发上后准备离开。裴丰年拽住乔云衫的手:“云杉,做吧。”
乔云杉摇头:“不做。”
“为什么?”
“你一喝醉就没劲,我还得自己动,太累了。”
裴丰年轻轻笑出声:“你也太懒了。”
乔云杉点头:“我就是这么懒。”
最后乔云杉还是留在了裴丰年家里,两人老老实实睡了一觉,背对着背。
第二天晚上乔云杉又有饭局——好多年没见的同学把他给约了出去。
乔云杉被灌了很多酒,大家对大学老师总是抱着点好奇和敬佩,但是话题到最后常常就绕到“女大学生”上了。乔云杉因为每天都和大学生打交道,他忽然就成了这场饭局的主角,“女大学生”对于这群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来说象征着征服、能力和青春,乔云杉莫名其妙地被迫代表了这些男人,他们把玩弄女学生的“重任”交给了乔云杉,对他挤眉弄眼:“乔云杉,在学校多好,资源多丰富,燕瘦环肥,姹紫嫣红,什么样的女生都有,有福啊乔老师!”
他们说罢还要拍一拍乔云杉的肩,力道中含着“尽在不言中”的期许,而乔云杉却已经快要吐出来——也许是酒喝得太多了。
吃吃喝喝到九点多终于有了要散席的意思,乔云杉感到了解脱。同学们还邀请他去唱歌,乔云杉连连摆手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充分:他要备课,要早点休息,第二天一大早还有课。
同学们倒是很善解人意地把乔云杉放走了,接近烂醉的乔云杉上了出租车才发现没有带家里的钥匙。
他对于把钥匙放在哪里了完全没有印象,只能让司机把自己送回办公室。烂醉的乔云杉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找到钥匙。
十点多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乔云杉以为是袁肃在加班,他推开门懒懒散散软软乎乎地喊了一声:“老袁啊……”
办公室里没有老袁,只有段西元。段西元没想到乔云杉会回办公室,而且带了满身的酒味。段西元去搀扶了乔云杉坐下,乔云杉喝了段西元给他倒的茶,语气变成了面对学生时的严肃样子:“你怎么还没回宿舍?”
段西元说:“正打算回呢。乔老师怎么回来了?”
乔云杉笑了出声,他为自己弄不见钥匙的迷糊而笑:“回来找钥匙,我可能把钥匙落这儿了。”
段西元说:“我帮你找吧。”
乔云杉点头,便闭上眼打盹。
乔云杉感觉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漂浮在海上,四肢百骸都极度放松,他随着波浪一起一伏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
“乔老师,乔老师……”一声一声的让人心烦。
乔云杉猛然睁开眼,是段西元轻轻推了推他:“乔老师,找不到你的钥匙呀。”
没有钥匙就回不了家,乔云杉一身酒臭也不能在办公室过夜。他思考了一会儿,问段西元:“会开车吗?”
段西元点头:“不太熟练。”
乔云杉把车钥匙给段西元,说:“把我送到六角楼一栋吧。”
那里是教工宿舍,段西元知道乔云杉要去找他的那位“亲戚”了。
段西元把乔云杉扶起来,乔云杉站起身后晃晃悠悠,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段西元的胳膊,他闭着眼低着头,是起身太猛,站不稳了。
乔云杉的脸色是醉酒的淡红,他的头发乱蓬蓬地搭在脑门上,这时候他不像32岁的老师,像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学生。
乔云杉站稳了后抬起头对段西元说走吧,说完他看见段西元的眼里似乎有兽性,他本能地避开了段西元的眼神,抬腿往门外走去。
段西元拉住乔云杉,说:“乔老师,我扶着你。”
“不用不用。”乔云杉拒绝,很坚定地拒绝了。
段西元走在乔云杉后面,几乎是贴着他。夜里很冷,乔云杉身后却有一个暖烘烘的热源。一直到下车,乔云杉都是暖和的。
段西元开车的确不太熟练,他把车横七竖八地停在了六角楼一栋的大门口。乔云杉谢过他,说:“赶紧回去吧,还能赶上门禁之前到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