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德皂毛蓝
已经午夜之后了,还有很多人都坐在桌边吃饭,全唐看了一圈,没有他们同学。他大摇大摆走到最后一家店铺,那家店铺生意一直都不太好,但是麻油酱料很合全唐的心意。
操持生意的一对夫妻长得都是猫儿眼,细长身,店里一股鱼腥气,灯光惨白白,供氧管一刻也不停在吐泡泡。
他们和全唐已经熟识了,先就上了两杯啤酒来,泡沫翻涌,麦香袭人。
油亮火红的龙虾码得整整齐齐,划开饱满的茄子打一个鸡蛋进去。全唐和迟重两条敞开肚皮的小猪吃了两百来块的小龙虾,迟重又吃了三十块的羊脆骨,全唐又吃了两条烤茄子。
迟重是校篮球队的领军人物,当然不可能不做身材管理,吃完咂嘴吮手指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怒到提溜着全唐去沿江散步。
沿江的步道长而直,江边的草啃腿,柳枝拂动。
全唐嘴唇上还有麻辣的刺痛感,他忍不住要不停地舔嘴唇。
“你暑假真的要留校吗?”迟重忽然问道。
全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了。”
迟重叹气,在深夜忽然有了一点劝解的柔情:“咱们就不能换一个人喜欢?你经常说得奇奇怪怪的,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还是说着玩玩。”
全唐白他一眼:“我一辈子喜欢曲潮沅。”
迟重嗤笑:“你知道什么就一辈子啊、永远啊?”
“永远、永远就是我在曲潮沅身边一秒钟所实际占用的时间。”
迟重心说我听你瞎说,他接着问:“那一秒钟呢?”
“一秒钟就是我希望和曲潮沅走过一生所用的感觉。”
“那你在他身边待一会儿过的辈子还真挺多。”
“唉。”迟重又叹气,“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没结果的你知道吧?”
全唐点头,他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心里都想得很明白:“照理来说,老师还是应该和正常男人一样,他搞学术,结婚生子,对妻子孩子很好。爱家庭又爱事业。”
“那你呢?”
“我是他人生之树的一支歪杆,我自己会把自己剪掉。我这人是不怎么样,但是底线是我不能害了他,我绝不会让他陷入糟糕的境地。”
“你……”迟重觉得他在说歪理,但是又觉得这男孩说的很可怜,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
“迟重。不要怀疑老师的人品,如果他结了婚,那我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心动一瞬。只有他还没结婚,我才有这样自我感动的机会。”
全唐冷静地说:“我很爱他,但我不要毁了他,我非要老师越过越好,越过越好。”
迟重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平移向前方的黑夜,又移回来看他,反反复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迟重终于想到怎么反驳他的歪理:“你要是特别喜欢他,你又何必想要和他发生点什么故事。你别去影响他不就好了。”
全唐:“那我不是喜欢吗?!”
迟重:“那你不是不想害人家吗?!”
全唐愤怒:“你怎么这么多歪理!喜欢那是要躲躲藏藏的事情吗。”
迟重想不通:“哎你这人——”
全唐继续愤怒,伸手在空中狠狠挥了一下:“你别说话了你,真烦!”
他着实是个变脸快如翻书、思想左右冲突、情绪时晴时雨的小人。
第9章
这是最后一节课了。
之前经历过放假,他们班的刑诉课总是莫名其妙终止,两个礼拜见曲潮沅一次。间隔太长,全唐的血糖就总是不足,状态一直低迷,直到看到曲潮沅才会好转。
昨晚下雨直到深夜,迟重出门去室内篮球场打篮球,回来的时候全唐一边插着耳机看电影,一边在凳子上抖腿看刑诉法条。
这一个学期以来,两块砖头叠放厚度的法条已经要被他翻烂了。全唐是空闲了就看、难过了就翻、赶论文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半个小时看一眼。
那些油墨的东西看不出花儿来,但是他有种疯魔的向往,借此回忆所有上课的点滴。
全唐说自己这叫自我感动。他倒是看得很清楚,把自己放得很低。
迟重觉得就是在疯。
曲潮沅和他不会有结果的。迟重转着笔,眼睛盯住曲潮沅。
曲潮沅特喜欢笑,一笑就拨云见日一般明朗清透。他脸颊软软的,甚至有些幼态,一对没有攻击力的垂眼,五官都秀气开朗。
迟重看他就是个精致的成功法学精英,因为年龄的缘故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少年时代过分优越出众使得他在欧洲四处游历访学,在国内也是青年一代佼佼者。
仅此而已,迟重对他的了解就是简历加授课的官方会面而来的熟悉,再没什么了。
全唐就因为这些精英男的特质爱上了他吗?
迟重不相信。
他试着想象关于曲潮沅的更多。
三个诉讼法老师是好哥们儿,就像他和全唐;三个人打篮球都还可以。噢,上回全唐去和曲潮沅打球,回来说曲潮沅没结婚,还挺会给自己省事儿。
有次辅导员跟他们聊老师的八卦,说曲老师年轻的时候见义勇为过好几回。或许也能说成是正义男儿。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曲潮沅是个成功的律师,一年以千万为底线收入。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应该也拥有资本家共有的冷血嗜利的特质。
再多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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