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德皂毛蓝
很多本校考生想要得到外校考研机会却没办法询问自己本校老师的难点就在于此,一旦问了本校老师,多半都是默认要考本校的,如果直接说自己想要考到别的地方去,难免不会让老师心里不太舒服。
曲潮沅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理,他就真的只是在谈天而已。
“我也想你们报考本校,当我的研究生我当然欢迎。但是四年都待在一个地方,应该会想要换换环境的吧?”
全唐的喉结上下活动,他略略转过脸去,大半个脸偏过来看曲潮沅。
眼睛里有轻若丝棉的情绪。
“我只想考老师的研究生。”他郑重地说,轻轻一眨眼,睫毛扑闪。浅褐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眼里群山万座,都被如梦似幻的白雾蒙着。
这一刻全唐甚至没有去管他心里那些灼热的东西有没有被泄漏。
剃了头,他就再也没办法隐藏自己的喜欢和表情了。
他的五官都在太阳下晒着,都在青天白日里给人看着,任何鼻翼的抽搐和嘴角的上扬都昭示着他的变化。
不知道曲潮沅能不能懂。
曲潮沅怔了一瞬,嘴角上提,语气里甜滋滋的,他刚吃了一颗糖:“你要报我的研究生,那多好啊。”
全唐愣愣地看着他,又说了一句:“别的学校我都不想去。”
曲潮沅避开他的目光,把拿到手里的白纸又放回去:“那好啊,我就不给你分析学校了,考咱们学校不用急......”
全唐便敛了双目低头看手。
这个臭男人总是不懂装懂。
“等我大三就开始准备,我会表现得比别人都好,只考老师的研究生。”全唐把试探的脚步又往前推了一步。
全唐自认为擅长揣摩人眼底些微的感情流露,这或许得益于毕竟有无数的演员曾经在他面前上演尘世挣扎蹉跎折磨。
而眼下,曲潮沅只是睫毛轻轻抖动,从嗓子里沉沉含着一个嗯字。
缺乏父爱的少年人善于歌颂并拜服于女性幽密的内心世界和充沛的爱恨,对如何表达如何体察都有丰富的经验。
他经常认为除去身上最令人痛恨的茎体,他能有一千种细小而显著的方法去接近曲潮沅。
然而他毕竟只是粗陋笨重的雄性,他在感情上有难以弥补的缺陷。
在交流过程中,他甚至不止一次假装不在意触摸到曲潮沅的手指和暴露出的肌肤。
肌肤相触在男性相处和肢体语言中是不常见的。
他也接机和老师讨论文学艺术,试探老师对于特殊的恋爱形态会有何种看法,明明从他一字一句间透露的都是让人欣喜的气息。
那层窗户纸,却渐渐地变成了牛板筋,糊在烤架上,他气急了拿锥子扎也扎不破。
全唐默默盯着自己的手指尖。
“......老师再给我推荐几本书吧,我想看看关于刑罚历史的书。”
曲潮沅站起来:“我给你看看。”
曲潮沅的办公室,和全唐想象的不太一样。
虽然大体和别的老师都是一般的整洁,却是连一盆花也没有的。
全唐要推荐书目,他就走到书架旁去看。从全唐的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书架的全貌,那些书被分门别类归置得太整齐了,整齐到甚至有些虚假。
好像那些书只有曲潮沅能碰,别人都不能动,一旦动了边边角角曲潮沅就能发现。
当他拿着一摞书过来给全唐的时候,有种混乱的感觉袭击了全唐。
他能够理解有些强迫症的人把腰封等物都保存得十分完好,书页整齐雪白仿佛刚刚拆开,但这种情况下一般曲潮沅不应该把自己尽力整理之物交给一个毛手毛脚的学生。
明明收拾得直接拿出去就能当新书来买,却毫不在意似地给了他。
全唐看着他认真保证:“我不会折也不会弄脏,看完就马上还给您。”
全唐的一对眼睛像刚熟的葡萄,给细雨打过一遍,泛着清清的光亮,把他的眼皮撑着往上翻开。
曲潮沅并不和他正正对视,全唐觉得那目光是落在自己脸上的,但是却不落在他眼睛里,只是虚虚地投在他的面颊。
少年人太认真,一个眼神就能翻江倒海。他感到一种无望和愤怒的情绪,他甚至现在就想站起身来狠狠亲吻曲潮沅,把一切都说开。
他要告诉曲潮沅奇异的情绪在身体里作祟,他每晚都和老师做些肮脏春天之事,他被曲潮沅吸引,就像一粒铁屑离不开磁铁。
他没有,他任凭愤怒的巨痒在身体里流淌。
“老师办公室太素了,不准备养点花什么的吗?”
曲潮沅很简单地带过了这个问题:“我太笨手笨脚,养不好。”
全唐和他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随后站立鞠躬和老师道别。
因为心里实在空得发慌,全唐离开曲潮沅办公室之后就去给楚地生帮忙。
楚地生借艺术学院的工作室又借了没人用的展厅,自从大四前辈们毕业之后就再没打扫过了,他打报告,学院就顺水推舟借给他让他用完打扫。
这个年轻的雕塑系学生经常一手白泥地起劲儿捏造型,或者两手污泥地逮鱼摸虾。
全唐欣赏他,进过他的工作室一次,遍地大大小小的神佛舞女,他和楚地生相见恨晚。没有曲潮沅的下午,他就会不打招呼到艺术学院的展厅去帮楚地生的忙,他带两罐冰可乐。
反正楚地生总也是在的,他不怕自己扑空。
到展厅的时候,四面雪白高大的墙壁,楚地生两脚大开对着墙抱手站着,似乎在欣赏这面光秃秃的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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