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粒小药片
段凌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情绪,他的手掌用力地攥着,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庄恬恬。最后他单膝跪在地上:“不穿是吧,那我给你穿。”
他把衣服捡起来,又强硬地把庄恬恬的睡衣扒下来,衣服被剥下来那一刻,段凌看到了庄恬恬一身的针孔,他的手停顿了几秒钟,但也就仅仅是几秒钟,他的周身气压更低了,眼圈更红了,给庄恬恬穿衣服也更大力了,
庄恬恬喊痛,段凌充耳不闻。
“我不回去!”庄恬恬挣扎起来,根本不穿衣服,他使了全部的力气推开段凌躲到墙角,对着段凌喊,“你没听见吗!我说我不回去!”
“你疯了吗?听不见我不回去?”
“庄恬恬!”段凌把衣服扔到地上,终于爆发了情绪,他吼他,“你多大了啊!多大了啊!”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段凌不解恨似的,扬手把桌面上的杯子摔倒地上,玻璃碎的七零八落,水流到塌塌米上,聚成一小滩被清晨的阳光照的闪闪发亮。
“你就这么想死吗!”
“庄恬恬,你他妈的就这么想死吗!”
“得了癌症不想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是吧!”
段凌吼他,段凌知道了,庄恬恬缩在角落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房间里一时无话,庄恬恬能听到段凌撑着桌子气的粗喘的声音,也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良久以后,庄恬恬抬头说:“我不用你管。”
“庄恬恬。”段凌走过来,面色阴沉道,“你有胆子,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庄恬恬仰头看他,眨了眨眼道,“我说我不用你管。”
段凌走进了,扬起巴掌来,似乎想打醒他,庄恬恬把眼睛闭上了,侧过脸去:“你打我,我也不用你管。”
“命是我自己的,我不想要就不要。”他的声音很弱,默默地重复着,“就是不要你管我。”
段凌一拳砸在庄恬恬背后的墙面上,段凌问他,“现在我不管你,还他妈能谁能管你?”
他凑的庄恬恬越来越近,逼问道:“是你死去撒手不管你的父母,上了年纪病终的爷爷,还是你写了那遗书跟非亲非故的人?”
“你的亲人都他妈的要死绝了!除了我,还有谁能管你!”段凌简直口不择言了,他掐着庄恬恬的肩膀让他从地上站起来,拿着衣服给他套好了,死死地箍着他的手腕往门口拉。
庄恬恬其实心里是敏感的,段凌把他最后遮羞布都掀开了,庄恬恬一直以来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跟他亲近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他自己可以知道,但是段凌非要说出来,干嘛呢那是,他是在可怜自己吗?
庄恬恬脚步停住,扬手甩了段凌一巴掌,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段凌脸被打得侧了过去。
“我不要你可怜我,我是没有亲人了,我自己管我自己还不行吗?”庄恬恬似乎要哭了,讲话也翁声翁气的,明明被打得人是段凌,他却说,“你干嘛呢?总是,总是对我那么坏,也不好好跟我讲话,也不好好接受我说的话。”
“我说我不想回去,就是不想回去,你干嘛非要强迫我?”
“你总是对我特别特别坏,这时候又非要来管我。”庄恬恬用手背揉自己的眼睛,难过的像个孩子,“你这样,你这样,我都要误会你喜欢我了。”
“你不可以喜欢我。”他都可能要死了,庄恬恬眼睛特别红,像是只兔子,他说,“我不要你喜欢我。”
“我为什么这样对你啊?”段凌站在门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庄恬恬,他说:“庄恬恬,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平凡人,也有我的自尊和无助,你从走进我的生活开始,就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你给我母亲送信,帮助秦墨书逃走,至始至终你都欠我一句道歉,然而到现在你一句道歉都没有。”
他走进了一步,贴近庄恬恬,又道:“你让你爷爷用钱和权势打我的脸,然后又一言不发地走掉,你跑了那么多年,现在又回来,你问过我的意愿吗?”
“生病了,要死了,那你为什么不死远一点,非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出现在我面前。”段凌抓着庄恬恬的手臂,紧的近乎于桎梏,“让我怎么不管你?你要是想别让我管!你就死在外面,别让我知道,也别让我看见!”
段凌面色阴沉得拉着庄恬恬往大门口走,他说,“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庄恬恬,你听见了没,你的命只能是我的。”
“你得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第42章
庄恬恬跟着段凌磕磕绊绊地往前走,他的目光始终盯在段凌抓着他的手掌上。
段凌的五指握住自己的手腕,手指关节处破了皮,皮肤上青青紫紫,有些地方还流了血,虽然已经干涸掉,但看起来依旧很吓人。
庄恬恬的脚步忽然止住,他捧起段凌的手怔怔地问:“段凌,你手疼不疼?要不要擦一点药?阿姨给带了药箱……”
“都什么时候了!还什么手不手的!”段凌回过头看向庄恬恬,目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忍,庄恬恬很熟悉这种目光。
遁着这目光,庄恬恬想到了从前。那时候,庄恬恬固执地认为段凌是自己的朋友,虽然学校里的人并不那么认为,因为他缠着段凌,学校里的传言一度很难听,有人说庄恬恬了不起,向来桀骜不驯家境显赫的段凌也可以搞定,有人说权高一级压死人,什么好学生不好学生,高材生该弯腰的时候比女人弯的都快,还有最多一部分人用下流的口吻调侃这件事,比如就庄恬恬长那样,比女的看起来还漂亮,要我弯腰,我一天弯腰一百次,死了也值。
大家在背后议论纷纷,处在话题中间的两个人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庄恬恬早就习惯这种被排挤议论的氛围了他根本就不在意。他只要有段凌就好,段凌还跟他是朋友,庄恬恬就不会觉得自己在世界上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个段凌陪着。
庄恬恬跟段凌一起上下学,偶尔还跟他一起做作业,或者让他陪自己去琴房练琴,反正段凌已经保送,庄恬恬叫他陪的心安理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庄恬恬不希望庄辞靠近段凌,他的行为堪称严防死守。
庄恬恬说过只要不是庄辞谁都可以,他们只是朋友,所以段凌在学校里谈恋爱,他对象换的很勤快,男的女的都有,有时候甚至把恋爱对象带到琴房跟庄恬恬一起。
如果琴房有面镜子就好了,这样庄恬恬就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可惜琴房里没有镜子,他不知到自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眼神里充满着名为失望的情绪。
段凌的曾经一任男朋叫李可言,是艺术生学画画的,他跑琴房跑的比段凌还勤快,李可言总是挤到庄恬恬身边,跟他一起坐在琴凳上,一会要庄恬恬弹那个曲子,一会又求庄恬恬弹那个曲子,庄恬恬本就是个真诚的人,所以都好脾气应承他。
李可言来琴房会在兜里揣巧克力或者苹果,都是给庄恬恬带的。庄恬恬只是长得贵气唬人,离得进了就会发现性格跟作天作地那种富二代根本不搭边儿。
段凌被老师叫他教务处,李可言同庄恬恬坐在一张琴凳上,他拿着黑色签字笔揪着庄恬恬的袖口非要给他画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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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庄恬恬不让他画,校服弄的乱七八糟脏兮兮得不好看,但是李可言一个劲儿的缠着他,非要给他画,说自己画画第一名,又是说自己是中央美院的最厉害的苗子什么的,庄恬恬被缠的没法子,只能妥协给他画一只袖子,还求他不要画很大,画个小一点的就好。
李可言翘着腿吊儿郎当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段凌啊,你看我跟段凌谈恋爱,你那表情可不怎么好看。”
“我是很喜欢他。”庄恬恬用手撑着脸,看他鼻尖游走,水性颜色一点一点渗入到布料里:“不过应该是朋友那种喜欢吧,从前我做错事,他要跟我绝交,我不愿意,所以只能这么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