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江以南
沈庭叹了口气,“我下去看看。”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子被追尾,一侧保险杠轻微损坏,其他倒没什么,但是后车就惨了,车灯碎裂,车头被撞得凹进去。
“你怎么回事啊?都绿灯了还不走?”后面的车主是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语气蛮横,看到沈庭就骂,“会不会开车啊,不会开就别开出来丢人现眼,以为开着好车就是大爷了?”
“不好意思。”沈庭沉静地说道,盯着自己车屁股上被撞的痕迹,“但你也有错,你没有保持安全行车距离,我车还没动你就起步,这是不对的。”
“我不管,你红灯了没走就是你的责任,我还要赶着去办事,没时间跟你啰嗦,赔偿吧,赔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大家谁也别耽搁谁。”
那人看他开着好车,穿着贵气,气质又温软,以为碰上了一个有钱好拿捏的小白兔,想讹一笔。
沈庭闻言,没什么大的情绪,态度却异常强硬,“不行,没有这样的道理,我看我们还是报警吧。”
后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因为前路被堵住了,车子过不去,后面已经排起了长队,有的慢慢地挤上了旁边的车道,有好热闹的下车围观,时不时指点几句,说什么的都有,自以为很公平。
沈庭没把这些话听进耳朵,但是很吵,他很烦,也不想跟这些人在路上吵吵闹闹,直接拿起手机说:“报警吧。”
报警了他还赚个屁啊,那人忙说:“多简单的事儿,报什么警,咱们别浪费那时间了,堵着车道大家都不方便,你看我这车被撞成这样,你就意思一下,赔点钱得了。”
沈庭闻言,收起手机,“你想要多少?”
那人见有戏,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沈庭问:“三千?”
他看了看那人的车,缓缓问:“值吗?”
那人却嗤笑一声,摇了摇手,“我这车撞成这样,三千够干嘛的?”
沈庭都被气笑了,“三万?呵,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他妈配吗?”
那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刚刚还温温润润的人,竟然也会骂人,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小白兔从前面自己的车子后备箱拿出一根棒球棍。
棒球棍是很久之前任回放进去的,那时候车还是任回在开,他为了追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是棒球俱乐部的老师,任回便买了球棍随身带着,有时间就去俱乐部练习顺便追女孩子,他买了好几根放在不同的车里,这根被他忘记了,这时派到了用场。
沈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举起棒球棍对那人的车砸了下去,他砸车的动作虽然不熟练,但是铆尽了全力,丝毫没有留情,所有人都看呆了,不知道这是闹的哪出。
男人回过神来,上前就要去抢他手里的球棍,却被他凶狠的样子逼得退了回来,大喊:“你他妈发什么疯!”
连砸十几下后,车前盖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车窗玻璃也碎了,车不成车,一片狼藉,沈庭单手拎着球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拿出手机对着他道:“微信?支付宝?”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啊?”
沈庭指了指车,“这车全款不超过二十万,我给你二十万,拿了就给我滚!”
男人抖了抖,他看着面前的青年,还是那副清润好看的模样,只是他说话的时候,却像在看一个蝼蚁。不过没关系,赚到钱就行了。
“好,好的。”男人连忙道。
沈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给完钱后,拎着球棍回到车里,他打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把球棍扔进后座,拉上安全带,点火起步,把车开了出去。
从上车,直到把车开到家楼下,他始终没看邵人承,邵人承也没说话。
车子在车库里停了下来,沈庭坐在椅子里没有动,邵人承也没催他,车里陷入极致的安静,连呼吸声都仿佛不存在。过了一会儿,邵人承伸手过来,他拉起沈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放在指尖细细摩挲,说:“疼不疼?”
沈庭摇了摇头,“不疼。”
邵人承说:“以后别做那种事了,太冒险了,你知道我在车里看着却不能下去帮你的时候有多着急吗?”
沈庭砸车的时候,他就在后视镜里看着,他怕对面的人发疯,怕沈庭被欺负,但他无能为力,他不能走路,什么也做不了,他有钱,可以做很多事,可他却连最简单的保护都给予不了沈庭,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一刻对自己有多绝望。
“我知道了。”沈庭淡淡道,“以后不会了。”
砸车是带着冲动的,平时的他并不会如此暴力,只是今天……或许是受了柳薇最后那些话的影响,是的,他承认他被影响到了,明知道邵人承没有做错,他也根本不会生邵人承的气,但无法避免的,他还是被影响到了。
他苦笑一声,心想自己可能真的太贪心,明明很多事情在当时看来并没有什么,现在却又觉得难过,到底还是自己太矫情了吧。
“有事,要问我。”邵人承的声音在车里响起,“不要自己胡思乱想,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解释给你听,但是如果你自己乱想,把我想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我说再多也没有用处,那样我会很难过。”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如果你对我有哪怕一点点的失望,我们就没办法过日子,所以你一定要问我,好吗?”
沈庭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好。那你告诉我,柳薇说的话是真的吗?”
“是。”邵人承说,“她说的都对,当时娶你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就是佑佑,当时我想过要娶沈岸,因为我把他当成了佑佑,但后来我发现,他并不是我心目中的佑佑,我想与其娶他不如娶一个完全陌生的你,至少我可以坦然地跟你签订合约,而在合约结束后也不会尴尬。但是我们结婚后,我很快就被你吸引,因为你是佑佑,你是我曾经熟悉的人,我能感觉出来,在我知道你就是佑佑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证实你的身份后,我对你的感情只多不少,这点你应该能感觉出来。”
“至于那份合约,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毁掉了,我们现在是合法伴侣,没有契约,没有利用,什么都没有。”邵人承握紧沈庭的手,那力量,几乎让沈庭感觉到疼痛,他听到邵人承说,“佑佑,你相信我吗?”
还有什么不相信的,本来就没有怀疑,只是人之常情地想听他说点什么,现在听到了,心里的郁气自然也就疏散了。
他点了点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道:“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邵人承扣住他的后脑勺,凑过去在他额角落下一个深深的吻,说:“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任性,但是一定要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好吗?”
“嗯。”沈庭点了点头,抬起头在邵人承嘴角亲了一下,“下次不会了。”
和好如初。
柳薇挑拨离间,将将在水面掀起一点水花就被邵人承给抚平了,只是可惜了那二十万。
邵人承倒不觉得可惜,二十万让他家宝贝发泄一顿,值了。
邵康安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好几天才逐渐转醒,但由于身体亏损厉害,整个人像是走到了末端,不怎么吃东西,连话都说不清楚,短短几天已经瘦到皮包骨。
邵人承时常会来医院看他,有时候会给他带沈庭特意熬的营养汤让护工喂他。邵康安喝汤的时候,邵人承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没什么情绪,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段日子,柳薇的案子判下来,故意伤害罪加上十年前引诱他人自杀,各项证据确凿,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当然这里有邵人承的施压。
判刑当天,邵人承让司机把邵人胜接到法庭旁听,他坐在旁听席最阴暗的角落里,听到母亲被指控的各项罪名,麻木得没有任何反应,母亲杀父亲,听上去无比的荒唐,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全世界嘲笑的小丑,被所有人抛弃。
庭审结束,柳薇被带出去,转身的瞬间,她看到了坐在旁听席的邵人胜,倔强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