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问三九
汤索言低声跟他说话,问他为什么闹。
“您还是去看看,就那位……特区病房那位,他吵着让你过去。”
汤索言皱了下眉:“说什么问题。”
住院医也紧张,知道现在汤索言走不开,但那位也确实不好应付。于是声音压得极低:“凌晨拆线了……现在有点迈脱倾向。”
院长亲自安排的病人,特意嘱咐汤索言要格外关照,得顺着他。汤索言亲手做的小梁切割,甚至还给做了两次术后按摩。
家属里有位眼科大夫,挺懂的,有了解病情的家属通常来讲是方便的事,能省下很多解释。昨晚患者突然闹着说眼睛太不舒服了,滤过泡有点充血,家属执意让拆线。
汤索言听到这儿就跟其他人说了声“抱歉”,跟着住院医出去了。
出去之后问:“谁拆的?”
“昨天林医生值班,他不敢拆,给您打电话没打通。”住院医语速很快,“家属直接要打给院长,说如果不拆的话他就自己拆。”
“最后谁拆的?”汤索言又问了一次。
“林医生拆的……”住院医知道汤索言不容错,也有点替林医生担心。
汤索言过去的时候那位正闹得凶,在病房里喊得很响,让找主任。汤索言给他检查,前房快没了,脉络膜脱离。马上安排包扎散瞳,激素立刻用上。
家属和患者吵着要找院长,说医院对患者不负责,要追究责任。
林医生敢怒不敢言,低声说:“昨晚您执意要拆,我们签了免责声明的。”
汤索言看他一眼,阻止他继续说话。
但他一句话还是惹怒了这一家子人,说院方推卸责任。汤索言任他们吵,从头到尾没带什么表情,正常安排工作解决问题,不说话激怒他们也不安抚。他不说话家属反而闹不起来,过会儿安静了一些。
这样的患者很多,懂个一知半解有时候是方便,有时候是麻烦。仗着自己懂就不配合,按自己意思来。住院医不敢跟他们杠,电话又没打通,为难之下签了个免责声明,把风险推出去再按患者意思来。
还是年纪轻没经验,签不签免责声明这都算事故。
等家属都安静了汤索言不卑不亢地安抚了几句,说他有责任,不会推卸,如果之后手术失败的话他负责重做。
短暂的安抚之后,患者和家属也不闹了,毕竟拆线是他们提的,怎么闹也还是有点虚的。
然而到了查房的时候,患者还是当着众医生的面嚷嚷了半天。
徐教授问怎么回事,住院医迅速描述了一下,徐教授说了几句,如果之后出现什么状况的话怎么处理。查房只留一个家属,家属里懂眼科的那位不在,其实徐教授只是绕了几句,给患者绕糊涂了,不闹了。外国医生听不懂中文,徐教授跟汤索言中英参半说了几分钟,中文说给患者听,英文说给医生听,两头说的都不是一个意思。最后徐教授点了点头,一队医生查房结束又走了。
工作电话汤索言从来不关机,值班医生给他打了一次电话没通就不敢再打了,以为他关机了。患者在医院闹观感很差,是很影响医院形象的事。
这位是汤索言的患者,无论是不是上面额外关照的,其实在汤索言那没有区别。拆线拆早了,滤过泡没了,手术白做了。无论是不是患者执意要求的,事故就是事故。
免责声明就是一张纸,打官司才有用,不打官司没人认那个。都是院长亲自关照的患者了,你跟谁谈免责,责任都是汤索言的。
汤索言早上说了给陶晓东打电话,他从医院出去都是半夜的事了。拿到手机看了一眼,里面有两条陶晓东傍晚发过来的消息。
—言哥加班吗?我下班了,给你送饭。
隔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发来第二条。
—你忙你的,饭盒我放你车顶了,你记得拿。
第32章
员工停车场没剩几辆车了, 汤索言远远就看见他车顶上有两个饭盒。他过去拿了下来,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
饭盒放副驾, 他坐在车里暂时没打火, 先给陶晓东发了条消息。
—睡了吗?
陶晓东立刻回:没呢。
汤索言问:给你打个电话?方便吗?
陶晓东没回, 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
电话一通他先叫了声“言哥”,问:“怎么了?”
汤索言说了一天话嗓子都有点哑, 车里很静, 他说话声音也不大:“没事儿,刚下班。你过来怎么没叫我?”
陶晓东本来躺在床上要睡了, 这会儿一听汤索言才下班吓了一跳,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才下班?”
“嗯, 这几天忙。”汤索言说。
“那现在呢?你在哪儿啊?”陶晓东皱着眉问。
“停车场。”汤索言跟他说,“饭盒我拿到了,你是不是等了挺久?你应该上楼找我。”
“我上去了,看你忙呢就又走了, 碰上个你们科的护士, 说汤主任这几天忙飞了。”陶晓东坐了起来, “那你赶紧回家啊,你还打什么电话?你快点回家吃点东西休息。”
汤索言忙了一天本来晚上很疲,可这会儿坐在车里听着陶晓东小声在电话里说话,突然觉得很舒服。就那种繁忙过后的平静,从心里往外觉得从容踏实。
“我早上说了下班给你打电话,总不能说完不算数了。”汤索言笑了下, “不是有意不回你消息,不打个电话显得我冷着你,没有。”
“我知道没有,你赶紧回家。”陶晓东都笑了,“嗨”了声,“我说了我神经粗,不会想那些,你也不用计较那么多。半夜了下班还得特意给我打个电话,可千万别,你放松就可以了言哥。”
陶晓东都快上火了:“这么处太累了,真用不着。你忙就不用特意打给我,好好休息是正事儿。”
汤索言听着他说,听完低声道:“让你说得我感觉现在就该挂电话了。”
“挂啊,”陶晓东跟他说,“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
汤索言打了个电话,话没说几句,陶晓东倒是一直赶他。汤索言沉默了几秒,之后无奈地笑了,问:“我就想给你打个电话,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