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纸皮
程静迟从浴室里探出头来，嘴里含混不清地道：“谁打过来的？怎么了？”
“季先生打过来的，问你在不在家，说一会儿要过来一趟。”厉战回头看了他一眼，说，“穿上拖鞋。”
这才几月份，天气刚转暖，这人就图爽快在家里光着脚板到处走，完全忘了冬天冷得起不来床的时候。
“今天暖和，等会儿吧。”程静迟懒得麻烦，脑袋缩了回去，继续刮胡子大业。
厉战皱眉，走过去把脚上温暖的拖鞋脱下来，递到他面前。
程静迟朝天翻了个白眼，还是乖乖把拖鞋穿上。
薄薄的棉质拖鞋里面，还残存着厉战刚穿过的温度，挺暖和的。
真是奇怪！
他其实很反对跟人共拖鞋的，总觉得别人穿过的鞋子，再穿到自己脚上，浑身不自在。
这个怪癖他妈和外公都知道，不管是他妈还是乔外公都会在家里备上一双他专用的拖鞋，额外一个颜色，非常好辨认，他来的时候给他穿上，等他走了，就洗干净收起来，等下次他再来的时候接着拿出来给他穿。
不过等到厉战搬了进来，正确地说，应该是自从他和厉战互表衷心，正式成为男男朋友之后，这个毛病便不药而愈了。
别说共拖鞋，就是共口杯共毛巾他都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想想也是啊，他们都双修那么多次，口水都不知道交换过多少次了，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共拖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交男朋友果然是个良方，很多怪癖或者习惯交了男朋友之后都会潜移默化的改变。
程静迟感慨着，冲干净脸上的泡沫，看到镜子里面重新恢复成阳光小帅哥模样的自己，愉快地吁了口气，正准备再接再厉一把，努力将自己从阳光小帅哥变身成为阳光大帅哥时，门铃响了。
于是他只得暂时放弃这个计划，跑出去把门打开，季行武扛着一个大箱子上来，四月初的天气里，硬是出了一头的汗。
“武哥，你这是干嘛？背的什么东西？”程静迟连忙上去帮着一起把大箱子放下来，“你都放了些什么东西，这么沉？”
少说得有小两百斤了。
“你最近不是到处搜罗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吗？我给你弄了点来。”季行武一脸冷漠地道，那张凶脸于是看着更可怕了。
程静迟：“……”其实他只是大面积撒网，小面积捕鱼而已，对于某些比较特殊的矿石啥的，他也不是非要不可。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忙吧。”季行武把东西留下连门都没进，直接转身就进了电梯，连给程静迟说一句再见的时机也没有。
“……”程静迟。
还真是一副说走就走，风风火火闯九州的性格啊！
程静迟感慨一声，打开箱子朝里一瞅，顿时眼睛都瞪圆了。
很多他拿钱都弄不到的管制原料，这个箱子里居然有很多，尤其是很多没有门路根本弄不到的矿石，这个箱子里每样都有一块，虽然只是一小块，但是品种齐全，正是他手中缺的那一些。
果然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程静迟内心感慨万千，又有点感动。
他到处找材料的事，只是跟季行武说了一句，不过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季行武今天居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季行武很早以前就退伍了，退伍之后就跟季家那边断了联系，也不能说断了联系，应该说是脱离了季家那个体系吧，跟着乔白术在大塘镇落脚，完全只能依靠自己，这几年跟季家的关系才渐渐缓和一些。
不用说今天季行武拿来的这些东西，多半是跟季家那边打了招呼才拿到手的，里头还有好些禁止在市面上流通的军工材料，没点背景真弄不到手。
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东西都齐全了，程静迟于是更加勤奋地投入到墨水材料的研究当中去。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他把最后一样替代材料敲定，正好笔斋的小老板打电话给他，说他要的毛笔已经做好了。
笔斋老板把笔拿出来，递给他说：“幸不辱命，总算是做好了，就是最近天公不作美，总是下雨，时间拖得长了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程静迟顺手接了过来，一拽没拽动，再拽，力气松了些，但还是没拽回来。
抬眼一看，笔斋老板一脸恋恋不舍的表情，手还紧紧地拽着笔管不松手。
“……”程静迟。
这支笔做工非常精美，漆黑的笔管，嵌着银色的笔冠，顶上还串了一个银色的小链子，流光溢彩的，极为精致惹眼。
笔斋老板做这行的，看到这样的极品会心生不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程静迟拿了笔转身正要离去，冷不防年轻的不老板突然出声道：“等等，先别走！”
“？！！”程静迟转身看着他，眉毛一挑，这语气怎么有种干架的意思？
陪着他过来的厉战早已经进入备战装态，眼神不善地盯着小老板，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小老板一愣，然后回过神来，自打见面起就一副仿佛所有人都欠他五千万的臭脸，难得地露了一抹堪称讨好的笑容：“误会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哈哈——”
哈了半天发现厉战还是眼里飞刀子地瞪着他，笑不出来了，才道：“是这样的，这支笔其实并不是我做的，而是我父亲亲手打造出来的，他老人家做了一辈子的笔，还从没见过这么完美这么漂亮的笔，非常喜欢。所以我想问一下程先生，不知道您能不能割爱？下个月就是他七十大寿，我想将这支笔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如果你愿意的话，价钱随你开，我们店里的笔也随你挑。”
原来不是要干架啊！
程静迟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下来，坚定地摇头道：“不好意思，这支笔我自己要用，所以不能卖给你。”
开玩笑！
绘制符纹的符笔，他费了多少心血，才刚发芽的天音木都被他折了才做出来的，疯了才会卖出去。
“这样啊！”一听他不愿转让，不老板脸上不禁一抹失望之色，随即又释然。
到他们店里来的多半都是那些字画界的名宿，平时省吃俭用，却能为了一支好笔一掷千金眉头都不皱一下，遇上这样的绝世好笔，有点眼光的都不会轻易出手。
“既然这样，那真是太遗憾了。”小老板想通了，也没有再多劝，只递给程静迟一张名片，道，“若是程先生日后改了主意，请务必考虑敝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