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阮晗
顺着旋转楼梯向下走去,整座别墅空无一人,别墅的另一侧是郁郁葱葱的棕榈树,以及种类繁多的热带植物。设计雅致的私人泳池清澈湛蓝,折射着天空上的白云,行走在漫水的珊瑚小路上,仿若行走在云端。
继续向前走去,被茂密植被包围住的温泉、网球场应有尽有,现代化设施齐全却又没有丝毫破坏原始生态的违和感,融合完美陈设高雅细致,仿佛它们本就应该紧密相连。
被莫名其妙的带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知身处何处,见不到任何人,没有联系外界的方式,甚至连时间都无从所知,阮思行的内心却没有不安,他顺着珊瑚礁铺设的五彩斑斓的小路一路前行,等看到被隔离出来直径有三十多米的圆形人工停机草坪,以及上面的标志时,更是安下了心。
这座无人岛大抵是林浩天在地中海买的私人岛屿。
不消二十分钟,阮思行便走出了葱郁的树林,正午的阳光充裕炎热,鞋子陷入松软的细沙中,行走有些困难,阮思行弯腰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将家居服的袖子向上挽了几下,向海边走去。裸脚从滚烫的沙子踩进了海水里,清澈见底的海水如同女人柔软的手包裹住阮思行一双白皙的脚,舒服至极。
在海滩上,阮思行看到了一个男孩儿。
那个男孩儿的皮肤被阳光晒的黝黑,身上只穿了件背心和到膝盖的小裤衩,手中拎着两条肥硕的鱼。一双眼睛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星辰,炯炯有神,一瞬不瞬的看着阮思行。
或许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和煦的海风吹散了阮思行冷漠的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具。阮思行内心舒畅,竟连胸口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于是他难得主动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男孩儿的表情略显茫然,阮思行以为他听不懂中文,于是又开口用英文问了一遍。
男孩儿张嘴发出一声毫无规律的嘶哑音节,然后将手中两条肥硕的鱼扔在了沙滩上,向林中飞快跑去。
不久,男孩儿手捧树枝跑了回来。
他抽出一把锋利的短款军刀,单手提起鱼,手法迅速干练的清理鱼鳃和内脏,去除鱼鳞,在洗干净的鱼背上横划两刀,插入细长的树枝上,呈扇面举在火堆上方。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阮思行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男孩儿转动着手中的树枝,火中的树枝燃烧的噼啪作响。过了一会儿,烤鱼香味四溢,长久没有胃口的阮思行竟也被勾起了食欲。男孩儿举起烤好的两条鱼递到他眼前,一双小手被火烤的通红。阮思行将一串鱼肉递了回去,孩子却没有接,又推了过来,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执着。
一大一小僵持半天,阮思行突然觉得被烟雾熏得眼睛疼,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泪水便模糊了双眼。
他大概是猜到了,林浩天安排这个孩子的用心。
吃了整整两条鱼,阮思行胃里撑得难受,但是他仍然强迫自己全部吃了下去。见他吃完,孩子才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在他转身离开时,阮思行开口说道:“谢谢。”
男孩儿没有回头,阮思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孩子或许是个聋哑人。
望着远处海面上几只海鸥在高空中飞翔,天空与海面如同相互折射的两面镜子,它们看似紧密无间,但是却相离甚远。
阮思行仰身躺在了平坦的沙滩上,浑身上下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放空了思绪,什么都不想,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空气中带着薄凉,正是夕阳西下。落日逐渐收敛了光芒与热量,缓缓坠落于海天一线。天空与海面从深黄到殷红,壮观又绚丽如同泼了玫瑰红酒,美不胜收。
阮思行孤身一人,坐在沙滩上,海风带着阵阵寒凉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亮的惊人的眸子,他抱着双腿盯着远处色彩绮丽景色,直到最后一丝残阳消失不见,他才站起了身,沿着树林的外侧向别墅走去。
然后阮思行看到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林浩天独自坐在海边,不知在想什么。手中的烟早已熄灭他却仿若不知,月光倾泻下来,为沙滩镀上了一层银沙,林浩天就那么沉默的坐着,说不出的寂寥。
像是感受到了阮思行的注视,林浩天转过了头。
隔着长长的海滩,他们两人平静的看向对方。
第17章
柔和的月光洒在波光潋滟的海面上,仿佛铺了一层碎银,璀璨夺目。不同于落日的绚丽却同样美不胜收。
夜晚的海边,宁静又平和,阮思行浮躁的心,此时也如同这个安谧的夜晚慢慢沉淀,趋于平静。
与此同时,也恢复了那层冷漠的面具。
远处林浩天看向他的目光同样平静,冷淡。
两人在原地都没有向前、向对方迈进一步。
糊里糊涂的为林浩天挡了一枪,死里逃生被抢救了过来,又不明不白的被带到无人岛。阮思行整个人从一开始就处于不明情况的被动地位。
然而,即使他的内心有无数个疑问,有无数个话题可以说。但是林浩天不开口,阮思行必然不会主动去问。
两人仿佛陷入了死胡同,却不愿后退,哪怕一步。
阮思行觉得,这才是他和林浩天最正常的相处模式。之前林浩天抱着他,细心的关怀与温存,仿佛只是受伤时过于疼痛出现的幻觉,自作多情罢了。
阮思行收回了目光沉默的离开。
满天繁星,一地璀璨,也抵挡不住两人形同陌路越离越远的背影。
路过人工停机坪,杜忠靠在直升机舱门,仿佛在打发时间,擦拭着原本就一尘不染的手枪,冷兵器在月光下折射出明亮的色泽。见到阮思行,杜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直身体开口道:“阮少。”
这就是杜忠与杜义最大的区别,这个人太多可怕了,做事天衣无缝,无论林浩天在与不在,杜忠都能尽量维持表面上的恭敬。虽然本质上,杜忠与杜义没有任何不同。
阮思行停下脚步,看向杜忠。
作为林浩天的左臂右膀,杜忠对于林家黑白两道的经营情况都可谓了如指掌,要比阮思行知道更多关于林家不为人知的黑幕。在无法联系到外界,又不能开口问林浩天的情况下,眼前这个人是唯一能了解外界的渠道。
想要询问有关公司近期的情况,一个人影不知抱着什么东西从林后的小路上低着头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阮思行,却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阮思行皱了皱眉在狭窄的珊瑚路上侧身躲避,还是被对方的臂肘磕到了胸口的伤,那一瞬间,阮思行几乎维持不住脸上冷淡的表情,手指抓住右胸又不敢使劲按压,疼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一时呼吸都有些困难。
撞到阮思行的红唇齿白的男孩儿,抬手护住手中一篮子五彩缤纷的贝壳,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的一串切割精美、光亮可鉴的白钻腕链。
钻石颗颗闪亮、毫无瑕疵,用来做一条手链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没有道歉,男孩儿一双大眼睛毫无顾忌,像是打量,在阮思行的脸上转了一圈。阮思行挺直脊背,不顾胸口的疼痛,视线冷冷的看了回去。男孩儿这才低眉顺眼的喊了声:“阮哥。”只是眼中早已没有了最初见面时的恐惧。
阮思行无视眼前的人,仿佛他根本入不了阮思行的眼,目光直接落到站在停机坪上的杜忠身上,开口说道:“管好林浩天的狗。”
那冰冷的口吻与不可违抗高人一等的气质竟与林浩天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