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箫云封
第53章
周柏不敢强行阻拦程容,他轻捏程容小臂,揉揉那几乎痉挛的手指,把手机塞入对方手里:“看吧。”
他从容坦荡的动作,令程容绷紧心弦。
程容讶异于周柏的诚恳,但他确实心存疑虑,懒得找借口掩饰,干脆把微信短信找了个遍,甚至找出可能用于交流的APP,挨个翻开查看。在全神贯注找东西的时候,头不晕了肚子也不疼了,木黑黑乖巧的像个家养小精灵,蜷在肚皮下打瞌睡。
信息确实不少,可全部来自周柏的公司,上到公司总经理、下到打扫卫生的阿姨,几乎都给周柏发来信息,从问他为什么没来上班,到问他要不要介绍对象,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消息,把手机撑成臃肿的胖子,内存运转的疲惫不堪。
“对不起”,程容把手机递给周柏,眼睛都不敢抬,“我太敏感了。”
“没事”,周柏悄悄松了口气,藏起手机把程容扶起,带他回后座躺好,又给他掖紧被子,“你好好休息,明早一睁眼,咱们就到目的地了。”
“目的地在哪?”,程容把被子卷成一团,把枕头卡在腰下,隔着肚皮拍木黑黑屁股,“不会真的要带我...私奔到月球吧。”
“听你的意思,好像还很期待?”,周柏点火开车,引擎发动轮胎开转,“提前陪你度蜜月,等那混世魔王出来,咱们肯定被他绑在家,哪里都去不了。”
“...”
真的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程容缓缓抱住蜷曲的腿,在心里问木黑黑:“哎,臭小子,你周爸爸...是不是特别好?”
木黑黑轻踹肚皮,权作回答。
程容舔舔干燥的唇,鬼使神差哄劝:“不止你喜欢周爸爸,我也喜欢,咱们打个商量,你别吃那么多,也别长那么大。差不多了你就出来,周爸爸呢咱们一人一半,谁也别和谁抢,公平吧?”
周柏听到后排悉索的声音,扬声问程容:“嘟囔什么呢,还不睡觉?”
程容惊了一跳,卷被把自己蒙的更紧。
他被这声叱喝震醒,回头想想也觉得可笑,他竟然试图和没出生的小孩谈判,都说一孕傻三年,他岂止要傻三年,傻三十年都很有可能。
不过这种羞耻感只持续了半分钟,半分钟后程容情绪恢复,立刻推翻丧权辱国的条款:“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家木白白怎么可能给你一半,咱们要二八分,我八你二,不接受反驳,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木黑黑愤怒踢出一脚,程容“哎呦”一声捂住肚子,眼泪瞬间漫上眼眶。
前面路况不好车轮颠簸,周柏的怒火熊熊燃起:“程容,能不能好好睡觉?想让我在这办了你?”
程容吓得噤若寒蝉,埋头往软枕里一塞,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路况算不上好,也不妨碍程容入睡,他最近很容易疲累,如果没人叫他,他可以不吃饭不喝水连睡两天,即使醒来也同样犯困,再闭眼还能入眠。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正常的,但他没有办法,他只有一部分症状与‘孕妇’相似,还有许多突**况,他也在不断摸索适应,试图找出与木黑黑共生的方式。
他是个...难得的实验对象吧。
程容侧躺在椅座上,浑浑噩噩想着。
逆天改命、不顾伦理道德,以男性身体孕子,在怀孕期间担惊受怕、东躲西藏,在大城市待过,在小乡村住过,山珍海味吃过、粗茶淡饭吞过,曾被人追的汗流浃背,也曾被人打到口鼻流血。经历了这么多事,木黑黑竟还存活在他的身体里,像一棵小苗扎根在泥土中,汲取营养努力长大,每天在肚里操练拳脚,把肚皮打的啵啵作响。
如果他真的顺利生下木黑黑...等他死掉,会被拉去解刨吧。
程容陷入一个又一个梦境,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他睡得不够安稳,抽筋时不敢喊周柏,把手伸下去拧小腿压脚面,大腿小腿快卷成扭曲的钢筋,他不敢用脑袋撞膝盖,只敢狠咬牙关,直到血腥灌满口腔,才勉强缓解下来。
这一夜过的如此漫长,等第二天车子彻底停下,周柏拉车门进来扶人,程容也不敢睁眼,他只敢装作半梦半醒的样子,傻笑着被周柏搀上地面。
面前是一座独栋的小木屋,外观偏欧式风格,但一进去就发现很久没人住过,木质的潮气淡淡飘来,地上有层蓄积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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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容拼命摇头,把这些生动到恐怖的画面,从脑中拼命甩出。
他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病,类似于那种产前抑郁症或焦虑症一类的病,因为总有各种念头,在心底深处冒出,它们像咕咚的活泉,久久不愿停歇。
别想这么多了。
当务之急,是给木白白留个好印象。
自从重逢之后,似乎总是这么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不是抖抖索索像个偷油的仓鼠,就是大腹便便像个醉酒的老汉,如果他真的活不成...不想把这样的自己,留在木白白的回忆中。
他该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光鲜亮丽帅气,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笼罩一切阴霾。
木白白开了一路夜车带他来这,肯定累坏了。
等木白白醒来再去买菜做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填饱肚子。
木白白给他做了那么多顿饭,该到他回报的时候了。
拉开冰箱,倒真有一些新鲜的食材,看来这不是没主的房子,房东还是会定期过来补货。
程容拿出土豆艰难按住,把滑溜溜的圆东西压上菜板,咔咔削土豆皮。两分钟过去,土豆被削的东倒西歪,像个从番邦进贡的不倒翁,躺在菜板上摇晃。
再次被铡刀看中的是个西红柿,这玩意一刀下去满板流红,又软又不好收拾,程容试图用它做个糖拌柿子,等进了盘才发现成了糖拌柿子酱,再碾碎点可以直接喂羊。
手艺不行,可能做不了凉菜。
干脆炒个菜吧。
程容自暴自弃点火,可怎么也点不出火苗。
他向下一看,灶台下有个好似铁皮做的罐子,硬邦邦沉甸甸,用脚推都推不动。
这是什么东西?
程容长到这么大,称得上一句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仅对厨艺一窍不通,对厨房更没半点兴趣,爸爸没时间理他不给他做饭,他自己靠泡面和外卖撑着,活生生能熬成轻微胃溃疡。
这怎么办,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平时一拧开就能起火,这次怎么没有火苗?
旁边也没有别的东西,是不是和这罐子有关?
程容蹲在它旁边来回观察,看到它上面有圈齿轮。
他伸手过去,慢慢拧开齿轮。
一股臭臭的鸡蛋味飘出,程容捏着鼻子躲开,嫌弃的在眼前扇。
做个饭而已,怎么这么麻烦。
程容撑腰起身,总算点火起锅,灶台上腾起红色的火焰。
程容美滋滋倒油放菜,兴高采烈用铁勺翻炒,心想等周柏醒来,一定能给他个巨大的惊喜。
刚炒了不到一分钟,眼前就好像蒙层黑雾,程容以为是惯常的低血糖,转身想去找糖,谁知刚走两步便天旋地转,他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无力手臂发麻,腿软的好像面条,爬都爬不起来。
...怎么回事。
仅有的意识只够他撑起两腿,拼命向周柏挪动,可僵硬的四肢像沉重的秤砣,没等他爬出两步,便将他拖入深渊。
第54章
“程容,给你出一道幼儿园算术题,我智商四百,木黑黑智商一百,你的智商是我们总和的一半,你的智商是多少?”
“...嗯?”
程容在半昏半醒间,恍惚听到周柏的声音,他勉强翻过半身,心道这人怎么这么讨厌,骂他是个二百五,还骂的这么拐弯抹角,这让他今后怎么给木黑黑立威...
...等等,肚子怎么平了,木黑黑呢?
强烈的恐慌像一柄枪,穿透程容胸腔,他骤然睁眼往床下翻,脖子还没弹起,便被人按住肩膀,轻轻压回床上。
“醒了?”,周柏冷声出言,一块湿毛巾从程容脖子向上,掠过耳根抹上额头,“挺有出息啊程小容,煤气罐都不认识,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程容没心情听人抱怨,他下意识摸上小腹,正碰到木黑黑飞起一脚,将他踹的弓起半身,肚子疼的厉害,眼泪迸出眼眶:“臭小子,干嘛踹这么狠!”
“喔,木黑黑脾气真好,性子随我”,周柏嘴上冷淡,两臂却撑起程容,帮后者靠上床头,“我如果有个生活常识为零的爸,我踹的比他还狠。”
冰凉毛巾再次敷上额头,程容被彻底冻醒,昏迷前的一幕幕像蒙太奇镜头,接连在脑海中浮现,“我晕了,木白白我晕了,刚刚我是不是断电了?你怎么样,木黑黑怎么样?我想爬过来找你,可眼前太黑,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你能看到,说明你进化成钢铁侠了”,周柏一腿曲在床上,另一腿搭在床底,“不过多亏你跪在地上,险些把青石板砸穿,才把我从梦中震醒。如果你软绵绵倒下,现在咱们一家三口,就在奈何桥上相聚了。”
听到周柏调侃他跪的是青石板,程容才察觉膝盖疼痛,他肚子早挺成皮球,一眼望去看不到腿。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他又后怕又羞惭,小心观察周柏的表情,把腿往人家怀里挪:“木白白,别生气啦,腿疼,帮我揉揉...”
周柏接过那条大腿,二话没说,伸指在青紫处碾了一下。
“哎呦!”,程容想叫又不敢叫,声音卡在喉中,憋成蚊子嗡嗡,“疼,你轻点...”
“轻点你能长记性?”,周柏嘴上发狠,动作却轻柔不少,掌心揉捏程容膝盖,把淤血揉开,“下次遇到不认识的东西,要么上网查查,要么把我喊醒,听见了吗?这次我睡得不沉,还有补救的机会,下次我一觉醒来,发现爱人小孩都不见了,谁把他们赔给我?你来赔我?你赔的起吗?”
“...”
程容一个字都不敢回。
周柏帮程容翻过身体,给他揉捏后颈:“算了,我也不说你了,下不为例,自己好好躺在这反省。刚刚你昏迷时心跳很快,木黑黑跟着动了一会,持续三分钟才恢复正常,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哪里还不舒服,我捏的重不重?你肩膀太**,把上衣脱了,我给你松松筋骨。”
松松筋骨这词一语双关,令程容浮想联翩,他忙不迭转身分腿,用力夹住周柏,小程容直溜溜挺起,晃来晃去蹭对方:“不用松筋骨啦,松筋骨多麻烦,还是松尾椎好,来嘛木白白,我们来松松尾椎,你好我好黑黑好!”
迎接他的是一床厚被,程容从头到脚被裹的严实,周柏给他压紧被角,哭笑不得弹他:“程小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真有出息。你不歇就算了,我儿子可是要打盹的,不准把他吵醒,听到了吗?”
程容不高兴了,张嘴去咬周柏掌心:“只记得你儿子!满脑子都是你儿子!容哥哥不想打盹想办事!我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
“都重要都重要”,这道送命题像一支火箭,送周柏飞出房门,“我去买菜,你再多躺一会。”
周柏前脚刚走,程容后脚扶着老腰从床上挪下,踢踏着拖鞋往厨房走,走到煤气罐面前,狠狠踹了它一脚:“你这铁皮蛋太讨厌,害我在木白白面前丢脸!”
这一脚下去,煤气罐纹丝不动,程容脚趾肿起,疼的原地转圈哎呦不停:“踢你就踢你,你就该乖乖受着,还敢违背圣意!”
木黑黑似乎受不了爸爸的智商,在肚皮里飞出一脚,程容被踹的向后一靠,肚子疼膝盖疼脚趾疼,从头到脚疼成一片,整个竖成刚硬铁板。
“全都只会欺负我”,他抹了把脸,委屈巴巴嘟囔,“一个两个的别的不会,欺负我倒是手到擒来。”
虽然心中委屈,但程容还是离开厨房,去洗手间投抹布刷拖布,又搬出扫帚打扫地板。
他拖着老腰,扫一次扫不干净,足足扫了三次,才达到平时周柏的水平。
这里没有滚轮式甩干机,拖布浸水之后,程容实在不好弯腰,只能挺胸顶住洗漱台,把肚子卡在上面,腾出手把拖布拧干。
他像个在冰上逡巡的企鹅,摇摇晃晃在屋里荡,把地板拖过三次,将地面抹的光洁如新。
做了会家务气喘吁吁,他抹了把汗,歇一会喝几口水,沾湿抹布后开始涂抹家具,能踮脚的地方奋力踮脚,能抹到的地方都不放过,后来看窗户有些污渍,他趁周柏没回来没法说他,还用力挪过椅子,站在上面狂擦玻璃。
可惜他在擦窗界同样没什么天赋,明明已经用清水抹过,可玻璃恢复干燥时,斑驳残痕还留在上面,擦几次都涂不干净。
“是抹布不干净吗?”,程容边擦边嘟囔,“怎么擦都没有木白白擦的干净,木白白平时用什么擦,不会用舌头舔吧?”
周柏扒着玻璃,伸出长舌舔玻璃的画面,令程容浑身恶寒,他这一上午过的格外充实,抬眼看周柏还没回来,只能挪去厨房,把周柏留下的汤加热,囫囵填进肚子。
木黑黑得到热汤滋润,舒服的在肚里转,蜷缩起来瞌睡打盹。
程容把碗洗净放回碗橱,躺回床上,抱着周柏的被子吸了两口,放回去时眼角一瞥,看到周柏的手机。
可能市场离这里很近,出门没带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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