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猫与酒
夏良觉得自己有点儿明白了,柳小满从一开始就带给他的“舒服”感,究竟源于哪里。
他有温度。
他是恰到好处的暖和。
“你就不能抽空自己去看看么?”他对老妈说。
老妈没说话,直视着前方的红灯,好像什么话也没说过。
买了一堆衣服和有用没有的营养品,还定了一台除湿器,从餐厅定了一桌“合家饭”,给姥爷打了电话,两人又一路无言地回家。
姥爷见了女儿比夏良见了妈要开心些,家里算是有了点儿该有的氛围,老妈说着今年工作的情况,有多忙,年末季度有多紧张,压力多大,姥爷淡淡地关心几句。
“夏广志又找我了。”
一顿饭快吃完时,老妈说了这么一句。
“他还要干什么?”姥爷不悦地问,“要什么东西不都已经给他了么?他还闹什么?”
“谁知道他。”老妈夹了一筷子菜。
“你这一辈子,”姥爷从鼻腔里叹了口气,“该。当时我跟你妈左拦右劝,你跟他过不出个好儿,不听,死拧。”
老妈没说话。
“你拧出好儿来了?”姥爷又说。
“那我最开始要离婚的时候你们倒是直接同意,别继续左拦右劝啊。”老妈抬起了头。
“日子是你自己过下的。”姥爷望着她,“你总觉得我跟你妈这辈子欠你,别忘了你妈是怎么走的,闺女。”
“都跟你说了我没这么想,能不能别每次回来都提我妈?”老妈一脸烦躁地搁下碗。
搁碗的动静太大,碗撞上了汤勺,一勺热汤被撬起来,正好溅在夏良胸口。
“烫着没?”姥爷冲他皱皱眉。
夏良没说话,扔下筷子起身回房间。
狗屁倒灶。
他觉得很累,从里到外的。没心情去学校上课,他脱掉衣服在家睡了一觉,朦朦胧胧间还能听见老妈又激动起来的声音。
夏良觉得他妈可能真的有病,焦躁症之类的,有话永远不会好好直说,冷静起来格外冷静,一旦触及让她烦躁的点,情绪就像无法自控一样,飞快地暴躁。
这一点跟夏广志其实挺像。
一家子神经病。
再睁眼,时间竟然直接蹦到了后半夜,他一觉睡过去一整个半天。
夏良是被冷醒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没收,冰凉。
空气里有雪的味道,他眯着眼朝窗帘没拉严的缝隙外面看,乌蒙蒙的看不出什么来,就重新把眼闭上,想接着刚才的困劲儿接着睡,直接睡到天亮。
试了几分钟,越躺越清醒。
这是彻底睡饱了。
夏良叹了口气,睁开眼把床头的手机拿了过来。
刚睁开的眼睛受不了光,他虚着眼皮往屏幕上看,看见柳小满的名字出现在一串未读消息里,他还有点儿惊讶,眼睛也不虚了,其他的都没管,他直接点开柳小满的消息。
柳小满给他发了两条微信。
一条“你还好吧?”
另一条只有一个表情,微信自带的“拥抱”小人。
两条消息之间隔了两个小时,夏良看了一会儿,拇指在小人上点了点,平时他觉得这些表情都很傻,这会儿看着,怎么看怎么顺眼。
还可爱。
还温馨。
他能想象到柳小满给他发消息时的样子,柳小满不会玩儿手机,打个字都要一指头一指头戳半天,但是很耐心;找表情时肯定觉得眼花缭乱,认认真真挑来选去,才选出这么个能表达心情的“拥抱”来。
把手机搁在一边,夏良横起胳膊把手背盖在眼上,嘴角自行地往上扬。
他突然很想去见柳小满,就现在。
这念头一出来,他直接开灯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三点四十三。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他下床拉开窗帘,外面果然下雪了,今年的雪又密又多,院子里的小石桌被盖得像块大雪饼。
夏良抻抻懒腰,点了根烟咬上,头一次希望冬天的清晨能来得快一点。
早上五点二十,柳小满抱着装卷饼的小筐从楼上下来,从宋叔家小超市的闸门后头拉出一块长板子,帮着爷爷支早点摊。
他不喜欢在积雪天干活,做什么都觉得束手束脚,拉板子搬凳子总有阻碍,放什么东西都要先掸半天雪。
还在把板子往高凳上架,眼前出现了一双脚,柳小满不敢抬头,怕板子翻出去,只能飞快地说:“不好意思还没准备好,您先上别家看……”
话没说完,那人伸过来一只手,帮着柳小满一块儿把板子架上去。
柳小满愣愣,抬头就对上了夏良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