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猫与酒
这活儿柳小满能干,干起来还很利索,刚才夏良做饭他掺和不上,现在赶紧跟他一块儿收拾。
夏良没跟他客套,从他摞起来的碗碟上拿走两个碗,让他方便端着。
柳小满跟着他把盘子全送进水槽,拧开水龙头问了句:“你都不好奇么?”
“什么?”夏良把洗洁精递给他。
“我的胳膊。”柳小满说。
这话其实从夏良只问到他父母,没再继续问时他就想说了。
除了李猛那种自来熟,大部分人如果询问起他的父母或胳膊,两个问题基本都是挨着的。
“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啊,那你只跟爷爷一起生活,父母呢?”
“天呢。”
两问一叹,然后可能会说点儿安慰的话,像是完成一篇读后感,或是发表看故事的感言。
他真的已经尽可能做到对自己最大限度的坦然了,也宁愿听故事的人能用他的态度来对待他,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但像夏良这样,对他胳膊一句话没提过的,他自己都忍不住好奇。
毕竟是喜欢的人,对于喜欢的人,就是更想知道他的生活,也更想把自己都剖开让他知道。
真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还是说已经从李猛那儿知道了?
这回换成夏良在旁边靠着,他望着柳小满想了想才说:“可能我从心底里就没觉得你跟平常人有什么不一样,还真没多琢磨过。”
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儿好奇。
刚听说和刚见到这个名字传遍校园的柳小满时,夏良也想过,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受这么大的伤。
从别人的口中多少听到了点儿原因,他记得大概是电击,之后这个初始问题就渐渐被柳小满讨他喜欢的性格所取代了——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受过那么大创伤的人,成长得没棱没刺,又坚强自立,面对谁都能笑微微的,永远温和,永远乐观向上。
与其说更想知道柳小满发生过什么,倒不如说,他更好奇他没有经历过的柳小满的过去。
他想知道的从来都是完整的柳小满,而不是柳小满缺失的那条胳膊。
柳小满能明白他的意思,别人的好意他总是能明白,他冲着水槽里的碗碟笑了一声,轻声说:“我特别喜欢你这样。”
“我哪样?”夏良也笑了。
“你特别好。”柳小满回头看着他,认真地说。
一点儿也不浪漫的四个字。
夏良看着他。
但就是这么简单到普通的四个字,他听在耳朵里,心里却丝丝缕缕地荡满了,就像柳小满带给他的感觉,轻轻柔柔,满满当当。
他伸手,在柳小满额头上弹了一记。
晚上要早点回家吃饭,中午一过,也就没剩多少时间腻歪。
太阳光转向了,他们没在电脑桌前继续坐,挨着挤在了小沙发上靠着。柳小满跟夏良说了自己胳膊出事的缘由,其实也就那两三句话的事儿。
之后两人又开始学习,夏良膝盖上搁着政治书,柳小满搁着夏良的大题答题稿,连题带知识点地给他大概捋了捋。
中间也不知道谁先犯的困,竟然还叠在一块儿眯了一觉。等柳小满再睁眼,窗外都要擦黑了。
“我送你回去。”夏良跟着他一块儿要套衣服。
“不用,”柳小满赶紧拦他,“你姥爷该回来了,别让他到了家里乌漆嘛黑的一个人。”
夏良笑笑,没再坚持。
“那明天见。”他搂着柳小满又亲了亲,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柳小满感觉再磨蹭两下俩人又得起状况,赶紧拽着书包袋子走了。
其实他坚持不让夏良送他,除了考虑到夏良姥爷,还有个让他右眼直跳的因素。
樊以扬。
柳小满有种直觉,就凭他一贯的运气,以及跟樊以扬家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的习惯,回家时必然会遇上……
“小满?”走到宋叔超市门口,樊以扬拎着一瓶酱油从里面出来了。
“啊。”柳小满下意识脖子根儿一烫,今天跟之前还不一样,今天在夏良家他连裤子都开了,心虚指数至少上升二百来点。
“扬扬哥,”他停下来喊了一声,不敢看樊以扬的脸,就歪头盯着他手上的酱油瓶子,“买酱油呢?”
“你去学校了?”樊以扬望着他。
看来爷爷按他教的那样说了。
柳小满点点头。
樊以扬没有立刻说话,盯着柳小满看了一会儿,很轻地叹了口气:“爷自己在家呢,中午千拉万拽地把他请过去吃了顿饭,吃完就回来了,刚上去再叫他说什么也不去。”
“等我呢,我跟他说了晚上回来吃。”柳小满笑着眯了眯眼,心虚是心虚,樊以扬一家对他和爷爷真的没话说,他非常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