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猫与酒
“没有,卷子下来了,扬扬哥去给我讲题。”柳小满仰在床上对夏良说。
夏良“哦”一声,问他:“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柳小满说。
“确实难了点儿。”夏良没具体问,“我们班主任也骂了一晚上。”
“你呢?”柳小满问他,“保持住进步了么?”
“排名往前了几个,分数没有上次高。”夏良简单地说。
柳小满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
如果有什么比他自己成绩滑坡更不能接受,那就是夏良的滑坡。
转学,挨打,换了个人一样刷卷子做题,每天那么折腾,结果还下滑了。
“没事,没多久就该期中考了,到时候……”他下意识把尚梁山说的那套话搬出来,想安慰夏良。
“我没事儿,”夏良笑了,“我怕你受不了,再跟上次似的趴在桌上哭。”
“哪那么好哭。”柳小满很疲倦地闭上眼,“上次也没哭。”
“上次我在。”夏良说。
就这么一句话,四个字,柳小满像是挨了生活一顿痛揍,本来想装着什么事儿没有,装了一路了,突然被人抱过去“哎”一声,说“腿怎么瘸了”一样,这么些天的情绪和忍耐,一下子全都要溃堤。
他张张嘴,挂了电话。
不能不挂,不然下一句就会是我想见你。
夏良就一定会来,然后回家挨揍。
-我做题了
-良哥,清明放假再见吧
-期中好好考
他一个键一个键地抠字,给夏良发过去。
好一会儿夏良才给他回复。
-好
这场被延期了两次的见面,并没能等到清明放假。
期中考试前一周,可能由于换季忽冷忽热,爷爷半夜起烧,身体扛不住,直接烧出了肺炎。
“就怕这个。”医生说。
柳小满从联考后一天都没敢放松,其他同学或多或少都散了精神,哪怕还有个期中考隔在清明假前面,也紧张不起来——那天晚上跟夏良聊完顺眼扫了一下那个多人群,还看见罗浩在说要给谁过生日。他没兴趣点开,上课刷题看爷爷,他的时间都被挤满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梅姨就慌慌张张地跟他说爷爷又进了重症室。
柳小满根本不知道那几天是怎么过的。
他什么也顾不上,去医院泡了一上午,下午被梅姨赶回去上课,晚上放了学就直奔医院守着。
连着守了三个晚上,梅姨跟他说什么都没用,他实在是怕了,怕在他全身心投入到学习里时,爷爷突然就没了。
老天爷好像随时举着一杆秤,左边秤着学习,右边秤着爷爷,不允许他往任何一方偏颇一点点。
直到第四天,炎症压下去,爷爷的体征稳定了,他才松下口气,同时感到彻骨的累。
“必须回家睡觉,你过两天不是还要考试?你都没有个人样子了!”梅姨拎着他往家走。
他十点晚自习下课就去了医院,回到家楼下已经快两点了,绷了那么多天的力气缓下来,精神都觉得恍惚。
看见楼道旁伫着一个影子,他都觉得这人的身形有点儿像夏良。
然后突然想到这几天都没跟夏良联系,马上到家得赶紧发个消息。
他边想边往前走,没等回过神,梅姨先“哎”了一声,指着那个影子:“他不是你那个……”
柳小满愣着停下来。
影子从楼道的阴影里走出来,赫然就是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的夏良。
“我没理你的那个星期,”夏良眼睛里有血丝,身上有烟味,他不知道站了几个小时,嘴唇是干的,声音也是沙的,“原来你是这种心情。”
梅姨愕然地看看他,再扭脸看柳小满。
柳小满张嘴,想喊“良哥”,然而看着夏良的样子,半天都没能发出声来。
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柳小满和夏良都考得一塌糊涂。
成绩出来后学校就放假了,本该四五六号三天的清明假,学校调整来调整去,就着周末直接放成了一二三。
尚梁山没机会跟他谈,回到家,柳小满对着他和夏良接连两次滑坡的成绩看了很久。
他有记录成绩的习惯,跟樊以扬学的,拉一张曲线表,每个阶段是上是下一目了然。
跟夏良在一起之后,他就加上了夏良的成绩,两个人的成绩放在一块儿看,从上学期期末开始,一直在滑。
手机里消息连着震,他拿起来看一眼,李猛在那个群里圈了他,像在商量明天去哪儿玩。他没细看,刚把群消息关掉,夏良的电话打了过来。
“明天我去找你。”他直接说,“别他妈再跟我提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