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猫与酒
懵里还带着一丝窃喜。
尚梁山抬手腕看了眼时间,说:“还有十五分钟。反正你们在教室也不会老老实实做听力,先带你们来看看,以后想用了就可以过来。”
“……我听。”柳小满无言地看着他。
王朝和李猛一起看向他,王朝都忍不住笑了:“也是难为你了。”
“那我现在能不能玩会儿啊老师!”李猛兴致勃勃地一捋袖子,转着圈儿地找球拍,“我小学还学过乒乓球呢,上了初中就被我妈给断了……这发球机能用么?”
尚梁山“哦”一声,抱着胳膊挺有兴趣地问他在哪儿学的。
“你会打么?”他又问王朝。
“我没打过。”王朝摇摇头,抓了个球拍出来研究,“这俩面儿有什么区别?”
“来来我教你!”李猛立马把他拽过去,占了个球桌。
尚梁山用欣慰与试探的表情看向夏良。
“不。”夏良想也不想就说,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我宁愿回去上课。”
“我也回去。”柳小满立马说。
“我得回去补历史笔记。”夏良的表情一本正经。
四个人一齐看向他,柳小满是十分的欲言又止。
“……你们真没意思。”夏良不扯淡了,转过身直接出门下楼,“走了。”
“你真没兴趣么?”尚梁山把目光又放在柳小满脸上,跟个变态一样,努力调动自己缺乏表情神经的五官诱惑他,“你打过没有?可以试一试,不要自己觉得自己不行。”
“是啊!来啊柳小满!”李猛跟个鬼一样,在尚梁山身后手舞足蹈地冲他喊。
“我真没有。”柳小满连连摇头,赶紧追在夏良屁股后面出去了。
夏良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放慢了速度等他,柳小满跑到楼下,他还没从体育馆出去,刚推开一扇门,冲他喊:“快点儿。”
柳小满忙走过去。
出了室内体育馆,他跟从魔窟里成功逃生一样,狠狠地松了口气。
松完,涌上来的就是股难以形容的疲累。
不是从身体上。
是心累。
累得他都没心思紧赶慢赶着回教室上课,反正回去面对的也是个闹哄哄的垃圾窝,没有丝毫上进的氛围。
他能理解尚梁山的意图,虽然不是全都能理解,七八分吧。
就跟他理解跑步差不多。
但他无论怎么能理解,也理解不来尚梁山会让他们在听听力的时间去打乒乓球。
这真不是一个班主任该干的事儿。
理由竟然还是反正你们也不会听英语听力。
柳小满从小长到大,如果说有什么烙在他身心里,怎么都忘不掉的道理,那就是“克服”。
人不能因为条件恶劣就去死,不能说少了条胳膊就不活了。
班里学习氛围不好,身为班主任不去抓纪律,而是把全班的方向往体育上转,还转得不分你我,眉毛胡子一把抓地往乒乓球桌上运,他真的想不明白尚梁山在琢磨什么。
晨跑也许有的人有意见,有的人无感,但那是集体的,也没有占用上课时间,在合理的时间里锻炼身体,没什么不妥。
这跟把他们稀里糊涂直接抓过来打乒乓球不是一码事。
太糊涂了。
这一点他真的没法理解。
柳小满像那天上学时一样,跟在夏良身后不远不近地走着,在心里试着清理尚梁山的思路。
折腾一圈到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已经没几个学生了,除了刚从食堂出来的体育生,就是捧着纸笔奔办公室问题的学霸。
他看着那些学霸,脑子里突然电光一闪,反应过来了尚梁山的逻辑。
——尚梁山并没有一把抓。
像韩雪璧和余首,就不会被尚梁山以“反正你们也听不见英语听力”为由在这个时间从教室里带出来。
余首的成绩似乎还不如王朝。
尚梁山把他跟李猛他们一起带来,可能他本人觉得自己挺不偏不倚,没有因为他柳小满是个残疾就对他特殊照顾。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他能做出这种举动,恰恰是出于也许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最大的偏颇。
——因为柳小满是个残疾,所以学习好也没什么当成重点生培养的希望。
因为是残疾,所以英语听不听也没什么所谓。
因为是残疾,所以做出再多不可理喻的“关照”也理所当然。
他和夏良,两个在班里最特别的学生,配上对学习恶心到宁愿怀孕的李猛,尚梁山是在抓他们四个当“典型”。
或者说,是把他们四个当做自己教育理念的“试验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