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柚子
[陆影帝应该能赔得起吧?]
[这个就说不好了,他只有片酬吧,连代言费都没有,不过听说他家庭背景挺深的样子]
“放轻松。”
宁清的语气很随意,陆家的琴,季维就算把琴砸了也没事儿。
季维不知道宁清心里所想,以为宁清是单纯的鼓励,做了长达两分钟的心理建设后,他才敢把手放到琴上。
略一按弹,五六弦的音质显得一般,并没有宁清弹奏时的深厚润朗。
[这个……差得有点儿远了]
[九霄环佩不好弹,不少名家弹起来声音都一般,和普通中质琴听起来没什么区别]
[毕竟名琴]
季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陆慎行也向他看过来,他的心反而变平静了。
人适应琴。
而不是让琴适应人。
他逐渐对琴熟悉起来,琴声也变得温润深厚起来,而不是一开始的单薄乏力,虽然还是无法与宁清的琴声相比,可弹幕还是很惊讶。
[惊了,没几个人会弹九霄环佩吧?虽然这把是最好弹的]
[能弹出来就很厉害了]
[而且维维是美术生不是音乐生啊,他弹琴的手法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不知道在哪儿学的]
[卧槽,直播间人数快三千五百万了,今天的抽卡机说不定还真有戏,大家都不睡觉的吗]
季维停下试琴,递给宁清一个眼神。
宁清开始演奏了。
二胡拉的是主旋律,一开始调子缓慢悠扬,隐隐有哀婉之意,而后拉弦的速度陡然升快,几乎都能看到残影,像是从乱世进入盛唐,气势极为恢宏。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
[呜呜呜呜呜呜疯狂为宁老师打call]
[我一边看一边在微博上安利,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故宫小店的直播]
季维的琴声不如宁清出彩,可是渐渐有人察觉到了,他完全把宁清之前的古琴谱复刻了一遍。
无论是音准还是节拍都严丝吻合,因此与宁清的合奏没有任何生涩感,韵律和谐得不像是第一次演奏,二胡跌宕起伏的音色也没有掩盖住琴声的温厚空灵。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盲点,季维只听宁清老师弹过两遍吧,连谱子都没看,这就能合奏?这是什么记忆力啊]
[音准也很厉害,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画画也很准确]
[今天也是吹爆维崽的一天,他怎么这么优秀]
[刚从微博上过来!一大一小都是神仙,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想知道]
萧池穿着店服站在季维身边也听入了迷,甚至一个客人穿过人群走过来找他取货也没听见,直到一曲结束,那个客人生气地说:“你再不说话,我就不要了。”
他才猛然惊醒:“不好意思,你要拿什么我帮你去拿。”
因为小店的占地有限,不可能把所有商品都摆出来,大批量购买商品是需要到杂物间搬货的,他无奈地看了正拿手机对着季维拍照的赵越一眼。
这个任务本来是他和赵越两个人负责,不过赵越都是推给他。
赵前辈这人……
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客人感觉受到慢待,是有些愠怒的:“你连我说什么都没听清,我觉得没什么购买的必要了。”
萧池上节目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点愣,除了道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在这时,季维把琴收好还给了宁清,走过来,回忆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这位客人要的应该是八十三套故宫纸胶带、三十五个寒雀图笔记本、十个故宫全景拼图……”
萧池压下心中的惊骇,问向客人:“应该说得没错吧?”
客人也不敢相信地点头,因为讶异不知不觉连语气都变和善了:“请你帮我拿一下。”
这可是桩大生意。
萧池立马答应一声,转身走向了杂物间。
弹幕震惊了。
[季维不是在弹琴吗!怎么记住的]
[妈耶他弹九霄环佩的时候我都没感觉啥,看到这儿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1,每期都在刷新我的认知]
莉莉不禁喃喃道:“人真的能这么厉害吗。”
这次真的来对了,如果能邀请他们上访谈就好了。
她因为激动,脱口而出的形容词不是mon而是normal,除了有“普通的”这一层含义,更确切指的是“正常的”。
她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虽然声音很轻,但季维还是听到了。
他身体微微颤抖着,不自觉握紧了手。
等人群慢慢散去,他走到陆慎行面前,摘下了耳麦,嘴张了张又闭上,最后还是极其小声地问了句:“我是不是……不正常?”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别人也这么认为。
即使小心翼翼地融入这个世界。
可看起来,还是不正常。
听到他的话,男人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敛了散漫,无比专注地看着他:“不是不正常。”
很简单的一句话。
却让他莫名心安了不少。
男人紧接着又说道:“是神明给你的礼物。”
“独一无二的礼物。”
从来没人这么对他说过。
季维眼眶有点热,低下头:“但不是每个人都有。”
——所以还是不正常。
没想到男人轻轻地说道:“我也有。”
“是什么?”
季维下意识地问。
陆慎行望着少年,思绪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他因为拍戏和家里断了往来,他和陆机谁也不肯后退一步,接不到戏,老师也当过,外卖也送过,应关宵形容那个时候的自己又冷又倔。
他觉得不对。
那时候的他活得像是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是拍《秦风》的时候。
他被片场的钢筋砸断了脊背,只能躺在病床上,唯一庆幸的是导演过意不去承担了所有医疗费,不然他和应关霄身上的钱加起来还不够住院。
已经一个月了还是没出院。
怕。
怎么不怕。
他怕再也站不起来,怕要一辈子躺在病床上,最怕的是,再也拍不了戏。
他就这么呆在狭小的病床上。
一天、
两天、
三天、
……
陪伴他的只有对面开着的一扇窗,窗外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树干,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银杏叶铺满了一地,看不到任何生机。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拿着画板,坐在满地银杏叶里画画。
阳光肆意地泼洒在少年漂亮的面容上,哪怕不怎么笑,像在另一个世界中,可仍然明亮又耀眼。
在寂静的病房里,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少年每天都会来画画,他忍不住写了一封情书。
没有送出去。
怕耽误人家。
他想如果自己能好起来,就走到少年面前亲手送出去,可等他慢慢好起来,那个少年却没再出现了。
那是他第一封情书。
也是他最后一封情书。
男人收起回忆,半垂着眼答:“和你相遇。”
——是神明给他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年的季维只知道:
陆慎行凭《秦风》夺下七座影帝,
蛰伏数载无人问,
一举成名天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