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柚子
时间是昨天。
他收回目光,把手机递还给季维:“朋友的微信?”
季维见陆慎行没有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松了口气:“是微博被回复了。”
男人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明明只回了一个字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季维觉得他爱豆的语气很愉悦,他不禁说:“我被回复了,你好像比我还开心。”
陆慎行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特别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情人节我一个单身狗还要写这种东西?
第83章
看完电影回到华庭的时候, 已经快十一点了, 季维洗完澡就睡在了床上。
陆慎行关了灯, 却没有立刻睡下,而是拿出了手机。
打开微博。
搜到之前看到的那个微博帐号,立马弹出来了好几条微博。
【陆哥哥的小迷弟】我真的好喜欢陆慎行啊
【陆哥哥的小迷弟】转《成王》访谈视频
……
【陆哥哥的小迷弟】我伴侣今天没有亲我, 是进入七年之痒了吗,可我们结婚才98天
【陆哥哥的小迷弟】我好喜欢我伴侣
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陆慎行划着屏幕的手停住了。
他的嘴角弧度慢慢、慢慢地往上, 最终呈现出上扬的状态。
笑得狭长的眼眸也眯了起来, 下庭随之收短,原本锋芒毕露的五官敛去了冷漠,甚至显得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孩子气。
他这才放下手机, 在睡着的季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了句。
“我也是。”
庆幸你也是。
无比地,庆幸。
季维早上醒来时,陆慎行已经出门了。
很普通的一天。
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 把床上的被子晒得暖烘烘的,黄伯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 他闻到了青菜瘦肉粥的味道。
他走下床打开手机。
他爱豆发了条微信。
【陆慎行】去柏林参加开幕式, 得明天回来
【季维】好
电影节一共持续两周的时间,除了主竞赛单元,在此期间,也会放映新生代导演与演员的片子。
虽然柏林电影节不像奥斯卡需要投入大规模资金宣传造势,可或多或少也会考虑到片子的知名度, 有条件的情况下都会进行宣传。
这次柏林影帝的角逐竞争激烈,他不想给他爱豆太大压力,因此只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加油”。
忽然,他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是……徐声。
他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徐声不是已经被拘|留审问了吗?
心头涌现上的强烈不安感让他没有通过徐声的好友请求,而是关掉了手机,准备走出卧室。
手刚刚扶上门把手的那一刻——
手机又震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或者说,你在害怕,害怕我说出事实,可你确实病了,和我一样的病,也和你外公叶朗一样的病
他外公?
季维一怔,叶知女士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很少提到他外公,因为他外公在叶知女士五岁的时候就抛弃了她,三十多年不知所踪。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他回拨了电话,迟疑地问:“你知道我外公?”
“当然知道,央美的老师们都知道。”徐声笑了一下。
“叶朗是从偏远地方考上来的穷学生,那时候我老师刚刚当上央美的讲师,不仅照顾他衣食住行,还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了他。”
季维抿唇听着。
徐声的老师应该是林逸秋。
他从没听过叶知女士提起以前的事。
“可他是个疯子!”徐声的语气骤然变得急促,遍布着难藏的厌恶,他也没想掩饰。
“他拿着刀走上讲台,当着所有人的面划伤了我老师的手,人也不正常了,抛妻弃子活得疯疯癫癫,心里只有他的画。”
季维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外公是我外公,我是我。”
他说得异常笃定。
“真的吗?”徐声不置可否,“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不那么认为吧,不然他为什么会去拜访华南最知名的心理教授,他也觉得,你是有病的吧?”
季维呼吸一滞,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了他的胸腔上,让他感觉喘不过气,指尖也捏得发白,但声音仍是镇定的:“是谁?”他爸爸吗。
“陆慎行。”
徐声的回答干脆利落。
“可惜你没加我微信,我手上有他和那位教授的照片,你也可以去问他,我想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应该不至于说谎。”他叹了口气,忽然说了句,“差不多到时间了。”
到什么时间?
一直到挂断电话,季维都是不安的。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他登上微博。
一条视频上了热搜。
视频是很老的视频了,画面十分昏暗,只能看清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皮肤很白,他的瞳孔空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画板,开始画油画。
随着他一笔一笔地画,渐渐辨认出画的是一个夸张扭曲的女人。
女人的头和腿融合到了一起,身体被浓烈的色块分割,表情却在开心地笑,血红的嘴巴占据了一半的脸,看起来极为诡异。
而那个孩童却浑然不觉,一笔一笔认真地画着。
底下有不少被吓到的评论。
【没有感情的磕糖机器】卧槽大早上的,给我推这种视频??!妈的傻逼新浪
【= =】这视频真的假的啊,画画的不像个活人,看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123木头人】这小孩儿怎么有点眼熟
【糖醋鱼】小声逼逼,神似季维
【蝉时雨】你他妈别瞎说,哪里像了,这小孩儿这么吓人,看着就不像个正常人
看着就不像个正常人……
这句话仿佛生了根一般,在季维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地循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反应。
他的脸色开始发白,显现出病态的白,额头上渗出了汗。
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一直机械地看着底下的评论,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那些被刻意掩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像得到了宣泄般,破开层层压抑的封锁,终于报复性地涌现。
他小时候学的是油画,不是国画。
那时他家住在遥远的边城,与俄罗斯接壤,那里冬天很冷,不像燕城的冬天从来不会下雪。
从小他跟着叶知女士看画展,他妈妈喜欢,他也喜欢,那些抽象主义的画作像是记在他脑子里,画出来的东西与其他小朋友的涂鸦截然不同。
上幼儿园的他很渴望上小学,因为可以背着书包去学校,还可以在书包里装爸爸亲手做的小甜点。
可渐渐地,就不那么渴望了。
一开始是美术课上的悄悄议论,他本能地感觉到和同学们的距离,再后来当他的课本被人撕掉,他默背下了所有课文,同学们看他的目光更奇怪了。
不敢和他说话。
不敢接过他手里的小甜点。
他变得沉默了很多,本能地觉得难过,直到发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虽然没有人,荒草遮天蔽日地生长,无声又寒冷,可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也习惯了。
即便听到被说是怪物,他也只是默默地低下头。
他想,大家害怕也没什么错。
他外公有病。
他也有病。
自己大概真的是……怪物吧。
季维握紧手,缓缓地推开衣柜,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