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热了他的冷血 第9章

作者:芥子醒 标签: 近代现代

  卢卡斯将马牵到厅殿后方。他朝马背上浇了一盆水,用毛刷梳理它的鬃毛和尾巴。马在酷热中奔走一天,疲累地眯起眼睛,轻柔的护理让它罕见地躺下睡觉。通常,它总是站着睡的。

  卢卡斯笑着拍拍它的头,走进了中庭。

  他看到他的主人。

  赫伦站在穹顶之下,夕阳的金红轻拂他头顶、如光柱般包围他周身,他的白袍被染成上浅下深的金红色,皮肤是细腻的红润。他大概是暗沉之中唯一的光亮了,以至于卢卡斯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金红色灰尘,静止而颗粒分明。他浓密的睫毛在下方留下一片阴影,平直的肩膀被镀上一层金,他的手骨节分明。

  卢卡斯觉得漫天都是金红色,连自己的睫毛都是金红色的。其实,四周还有海蓝的壁画、草绿色玻璃和亮黄的烛台;但他忽略掉了。他感觉这金红色灼伤他的眼睛了。

  “卢卡斯,我需要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请说吧,主人。”

  “一只纯金的盒子,大概有小拇指那么长。”

第7章 默契演戏

  两人将宅子几乎翻遍。

  他们扯下睡床的纱帐、摇晃陶罐听听声响,连烛台都检查一遍。赫伦甚至命卢卡斯砸裂象牙铺成的天花板,可夹层里只有石灰粉。

  他们没有翻来覆去搜察的,大概只有墙头的蜘蛛网了。

  赫伦累极了,他舒展四肢躺在床上。卢卡斯睡在他的隔壁。

  已经深夜了,他俩打算在这冷寂的宅子将就一夜。

  他疲惫地叹口气。

  ——一定要在赶在布鲁图斯之前找到红戒和遗嘱,才能保住自己的家主地位。

  当年,他从剧场看完角斗回家。厮杀带来的快感还未散去,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中庭,手里拿着遗嘱和红戒,一脸的轻蔑。

  他接过遗嘱。上面盖有普林尼的印章,注明家族继承人是“布鲁图斯”。

  布鲁图斯是普林尼的情妇的儿子。二十年来,他对父亲和那个寡妇的风流韵事有所耳闻,却懒得去探问。他从没想过父亲会把家产留给血缘之外的人。

  他只知道自己缺失父爱,却没想过会缺失到这种冷漠的地步。

  普林尼猝然死亡,遗嘱是早已写好的。而半年之后布鲁图斯才夺回了家产。

  这说明,遗嘱在一处两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只是布鲁图斯先找到了,用了半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半年。

  赫伦慢慢阖上眼睛。周围十分静谧,他能听见卢卡斯的呼噜声,虽没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只是在这死气沉沉的宅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赫伦意识朦胧,他感觉自己被冻在这死寂中,像一只悬浮在琥珀里的昆虫……

  他是被一阵粗暴的钳制惊醒的。

  蜡烛已经点亮。借着半灭不灭的烛光,他认清了处境。

  眼前围着三个男人。他们穿着粗布的平民装,不是奴隶、更不是什么权贵。

  他们身段不算强壮,表情狰狞而凶悍。可这种神色过于外露,有故意表演作威慑的嫌疑。

  “不要乱动!不然杀了你!”一个男人在他脸前晃晃刀。

  赫伦无疑被威慑到了。他猛地跳起,情急之下的身体陡然爆发出力量,绷紧大腿猛踹那抹寒光。

  刀子如愿地打旋飞出,咣一声掉落在地。

  三人没料到他的反抗,连忙去按他的手和肩膀。赫伦被黑影覆盖,闻到一股浓烈新鲜的鱼腥味。

  他猜测,这些人应该是集市的渔民,误以为这是他的家宅,趁着夜深闯进门抢劫。

  而他的猜测也正是事实。

  他被好多只手钳制,错觉这三个人连成一只章鱼。他狠咬晃在嘴边的胳膊,趁那人吃痛缩手,像梭子一样冲出重围。

  不幸的是,他跳下床时踩空一脚,崴脚的同时重摔在地。

  他被渔民揪住头发拎起。被迫抬头时,他瞥到五花大绑的卢卡斯。

  卢卡斯歪歪地靠在石柱上。

  两人对视一眼,赫伦看到卢卡斯的眼神复杂。

  他心里咚地一声,意识到形势不妙。

  渔民抓着他的头往墙上撞。他眼前直冒金星,额头疼痛到麻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我的天你轻点!他可是金贵的贵族,弄死他要被判死刑的!”一个渔民惊慌地喝道。

  “我知道!该死的!谁让他咬我!”

  赫伦被按坐在地,这种角度使他可以与卢卡斯平视。

  卢卡斯目睹他整个的反抗过程,一语不发。

  “听着,我们要的是钱!”渔民薅住他的头发,“你家藏了不少钱吧!你们这些该去地狱的贵族!”

  一阵大笑不合时宜地响起。

  卢卡斯斜仰着脑袋,戏谑道:“贵族?他们说你是贵族呢。这是尼禄娶了阉割的斯波鲁斯之后,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赫伦不解地向他望去,那双狡黠的蓝眼睛冷不丁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