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自不开花
他做了几十年的老师,看这些学生们,就跟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如今见他们已经有了成就,不再需要自己,失落是有的,可更多的,却是欣慰。
“之前,你的母亲来找过我。”张老师缓缓道:“就在你高三的时候。”
陈韶宁惊讶:“我不知道。”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张老师:“我妈妈她是和您说了什么吗?”
张老师看出他的在意,失笑:“你不用紧张,她只是想找我了解一下你的情况而已。”他叹气:“你太要强了,什么都不说,反而让她很担心你。”
“是……这样吗?”陈韶宁楞了一下。
他偶尔去医院探望邱饮月时,她从来不会说什么的,就算面对自己,也是满脸的笑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的担忧。
“她不想再给你增加负担了。”张老师叹气,道:“她也希望你不要再那么逼着自己……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38章
张老师说的这些事情,邱饮月从未与他说过。
陈韶宁一直以为自己在邱饮月眼中,已经成长为一个让人放心的成年人了。
他怔怔地回到自己在P城的家中,一打开门,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是他曾居住了四五年的地方,纵使生活在P城的日子艰苦困难,但也给他留下了许多不同的记忆。
陈韶宁甚至还能清楚地记得,这个家里每一件家具的来历。
邱饮月的房间里,东西不多,与她往日里公主一般精致的生活截然不同。没了以前的衣帽间,也没有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只有一个简单的衣柜和化妆台,化妆台上还凌乱地摆着几样评价的、往日她甚至不会多看一眼的化妆品。
这些就是邱饮月生活的全部了。
陈韶宁还能记得,邱饮月房间里这副模样,是她如愿以后,陈韶宁来给她收拾东西时留下的乱象。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当接到邱饮月电话时就匆匆忙忙赶去了医院,而在医生通知她必须长期住院进行治疗时,他难得态度强硬地让邱饮月继续留在了医院。
或许是身体真的支撑不住了,邱饮月犹豫许久,到底还是答应了医生的要求。但她也知道家中经济状况糟糕,即使有政|府的帮助、医保等,陈韶宁的生活水平也定然会下降许多,因此,她也并未完全放弃工作,只是彻底地成为了自由职业,每每陈韶宁去医院探望她,都能看见她正一脸严肃地对着电脑在工作。
医院、学校、打工的地方、家,构成了陈韶宁的整个初中。
现在再回忆起那段时光,除了兵荒马乱,陈韶宁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充实感。
他一下子倒在邱饮月的床上。
这张床已经好多年没有人睡过了,床依旧柔软,却没有丝毫温度。陈韶宁出神地盯着房顶上的灯看了好久,直到电话响起,才将他猛然惊醒:“齐哥?”
电话那头传来段蕴齐略显疲惫的声音:“宁宁?你是在外面吗?怎么现在还没回家?”
陈韶宁这才想起来:他回P城这事儿,还没跟段蕴齐说过呢。
“我回P城啦,”他说道,急急忙忙地打补丁:“我回来拿录取通知书……本来说明天就回家的,所以就没跟你说。”
“P城……”
段蕴齐却恍惚了一下:“你先别急着回来吧,”他阻止陈韶宁道:“我还没去看过月姨呢,我明天买票过来,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段蕴齐是上午十点钟的票,到P城时,最早也要到十二点了。
陈韶宁醒得早,见状,也没有在家里干等着段蕴齐过来,反而是打通了一个相当熟悉的电话号码,和对方再三确定了时间后,才带着银行卡和大批的礼物出了门。
他要去的,是邱饮月生病时那个主治医生的家。
主治医生姓何,在对邱饮月医治的过程中相当尽心尽力,不仅费尽心思给他们找来了相对平价、但效果却相差不远的药物做代替,甚至在邱饮月读高中后,为他的学业考虑,还帮忙承担了邱饮月相当一部分的医疗费和手术费。
这并不便宜。
当时,不论是邱饮月还是陈韶宁都是极力拒绝的,然而何医生不知道和邱饮月说了什么,最后她竟然也同意了。
虽然一直为何医生尽力帮助自己和母亲的原因感到疑惑,但陈韶宁对他还是相当感谢的。
若不是何医生的帮助,就凭陈韶宁打工赚来的那点钱,是绝对支付不了这样高额的手术费和医疗费的,也支撑不起邱饮月长期用药的费用。
可以说,就是因为何医生的帮助,邱饮月才能又接着活了好些年。
何医生在在市中心那一块儿,距离陈韶宁的家还是有着相当的距离。
即使之前接了个电话,面对陈韶宁的突然拜访,何医生明显还是有些惊讶。他笑着将陈韶宁手中的东西提过去,道:“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呢。”
“应该的。”
陈韶宁笑笑,又道:“您今天是放假吗?”
“对,”何医生招呼着他进去喝水:“我这两天都放假,你是回来拿通知书的吗?考得怎么样?”
或许是因为之前与邱饮月、陈韶宁的联系一直很频繁,相比起一个医生,他对陈韶宁而言反而更像是一个长辈一般。
陈韶宁嘴角漾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即使早就知道这是必定的了,可一旦想起这件事,他眼里依旧满是兴奋:“我考上B大了。”他稍有些羞涩,道:“学习编剧。”
“那不错啊。”
何医生略有些惊讶,他对陈韶宁现在的工作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顿时乐呵呵地笑道:“很适合你现在做的工作。”
他说着,又递了一个不算太厚的红包过来,笑呵呵地说道:“恭喜你,考上心仪的大学,现在也有了自己独自求生的能力了。”
何医生忍不住叹息:“你妈妈在天有灵,肯定也会很欣慰的。”
提起母亲,陈韶宁嘴边的笑意都要柔和了许多。
“那就太好了,”他说道:“我一直……希望她能以我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