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串串草草
今天陈昭要拍自己在这部电视剧的最后一点剧情,说实话,快过年了,谁都卯足了劲儿希望能在今年内把这件事完成。开工的时候恰好下起了雪,吴导的心情好得很,灵光一闪就给陈昭和搭档徐咏涵加了一场雪中相会的戏码。
徐咏涵是香港人,台词的咬字改不过来,之前剧本上的那些都是苦练矫正过的,有时候还得陈昭给她戏外辅导。这场戏临时加上来,她一下子就慌了神,说话磕磕巴巴的,本身的港普全出来了。
导演不满意,来来回回拍了十几次了都还没完成,个别工作人员看着都有些不耐烦,使劲往屋棚里靠。陈昭稍稍好些,身上有大衣围巾,女角色为了好看身上的衣服都是花架子,不保暖。徐咏涵嘴唇冻得泛紫,化妆师过来做了好几次遮瑕再上妆。
陈昭皱皱眉头,继续耐心地给咏涵纠着发音。吴导演把报纸卷成筒用力地往一张便携桌子上敲,足见他等会大概又要训斥徐咏涵了。
果不其然,又卡了一次以后,吴导演把报纸往地上一摔,站起身来走过去,叉着腰举起一只手就指着徐咏涵骂了起来。他声音本身就大,开嗓以后剧组也没人敢说话,下雪天里每句话都跟冰锥砸下来似的。
徐咏涵的冻得通红的小脸皱起来,咬着嘴唇憋着眼里的眼泪,一分钟两分钟,最后还是没忍住,呜咽了几声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忽然导演就停了下来,接着打着手势让工作人员动起来。陈昭知道这是他想要的效果来了,立刻转过身去把徐咏涵拉进了自己怀里。
女孩哭起来也没顾上这是不是在拍戏,是谁抱着自己了,受了委屈有人关心让她哭得更厉害。陈昭摸了摸她的头发,把那些雪花扫走,闭上眼睛仰起头,让雪花落在自己脸上。他控制着自己表情不变的情况下流出几滴泪水。
徐咏涵反应很快,听见陈昭喊自己角色的名字,马上就调动起来。她立刻借着这份情绪跟上节奏,边哭边说话的哽咽声掩盖了她的咬字缺陷。
“你的脸……怎么湿了?你不要哭好不好,我一个人帮你把眼泪流完了,你开开心心地去出城。”
“没有。这不是下雪么,雪落在我脸上化了。”
“你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很快就回来给你赎身,你一定要等我。”
……
“卡!结束!”
导演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片场明显有忍不住放松的大呼吸声。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总算是结束了,难免肯定会高兴,只会徐咏涵听到这种声音肯定会心里难受。陈昭放开她,从大衣外套里拿出装饰的丝巾给她擦眼泪:“别哭啦,不然等一下结了冰渣子就难受了。”
他从场务手里接过伞,在徐咏涵头上撑开,让她赶快回室内待着休息,穿暖和了喝点热的什么东西。徐咏涵这个状态一时半会吴导演应该不会叫她继续拍下去,陈昭也能够沾光休息一会儿了。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旁边传来女人的惊呼声,扭头一看,是徐咏涵的助理王姐发出来的声音。她正举着一件被剪破了的羽绒愤怒地四处张望。那件衣服陈昭认识,是徐咏涵每天穿着来的,大概因为她常常拖了工作进度,今天又是最后一天来,所以被不知道哪个记恨她的小人动了手脚吧。
那件衣服怎么看都是穿不了的了,现在还在室内倒没那么冷,可是下工回去的路上要是不穿厚外套那肯定得冻生病,何况本来徐咏涵今天就已经吃了大半个早上的雪了。陈昭想了想,把自己的那件棉衣递了过去。
“王姐,小涵,我这件衣服虽然旧,也不好看,但是御寒上总比没有好。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们就先拿去穿吧。”
“可是你……”
“谢谢谢谢!陈先生你真善良!”徐咏涵还想说些什么,王姐先一步把那件衣服拿了过来,转头小声地跟徐咏涵说话。陈昭只能隐约听到“你冻坏了我怎么和老爷交代”这样的字眼。陈昭看着徐咏涵穿上了那件棉衣,然后又去取了一杯热水给她。
下午要拍最后一场的时候徐咏涵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意外地表现也非常不错,台词字正腔圆的,神态动作也没一点出戏。离开片场的时候,陈昭特意去和每个人打了个招呼,感谢他们的关照。他自知踏进这个人圈儿以后的为人处世自然要圆滑些,尤其是他这种新人演员。
换作以前,大概他会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那股自卑抵触着自己,让他觉得别人也抵触着他,自然就不愿意去同人多交往。只是这一年多来他交了朋友,还在赵世方那儿混了一个暑假,也渐渐地去学会隐藏一些原生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上荧幕拿到的就是一个不错的角色,遇到了有真本事的导演,徐咏涵虽然演技欠缺,但实际上是个很愿意努力的搭档。这半年里他确实学到了很多,离开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只是一迈出室内,那股刺骨的寒风就把他心里的那点伤春悲秋刮得无影无踪。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有阳光的蓟京冷得更彻底。陈昭身上只穿了一件底衣和一件毛线衣,风全从针织的孔眼儿里灌进去。他舟车颠簸冻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回到学校,走进宿舍的时候才感觉自己脸上和指尖有点麻麻的疼,像是整个人都冻得没知觉了突然开始融化的感觉。
单子辰看见陈昭的时候哇一声跳起来,立刻拿了一件不知道谁扔在椅子上的大衣给他裹上,指挥着其他两个人去打热水。陈昭这才哆嗦起来,用手肘去推开单子辰:“我身上太冷了,你别碰我。”
“哎哟我的昭哥哥啊!你现在别说这些了!你快钻进被窝捂着吧!我等会去给你弄个热水袋!”
“咳咳……不行,我记得今天澡堂开门是吧……现在去应该还能赶上。”单子辰想劝陈昭别去了,这去了搞不好还要容易手冷,但是想想他们庆城的习惯好像是每天洗澡,而且陈昭的脾气倔起来没人能拧回来。
“子辰,你这件外套能不能借我一下?”
“随便借随便借。你注意点啊,别生病了。”
肯定得生病,但别再加重了。单子辰腹诽了一句。他看着陈昭披着那件大衣,僵硬地提着洗漱用品出去了。
陈昭回来以后还准备继续看看书,结果翻了两页实在遭不住了,眼皮打架地厉害,头像被火车头来回碾压一样疼,于是提前钻进了被窝。脚一伸进去就触到一只热水袋,他向对床的单子辰感激地点了点头。单子辰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爬下床关了灯。其他人看得出陈昭身体不舒服,于是也自觉地安静睡去了。
这天还是周末,陈昭庆幸自己不用去上课。他睡得不怎么好,晚上身体一直都暖和不起来,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又忍不住咳嗽,一咳整个咽喉就疼。早上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察觉到自己的三个舍友都出去了,但是过了好一段时间以后又有人推门进来了。
他听见好几个人在说话,有男有女。
“这是陈昭哥哥的衣服,我是来还给他的。”
“他昨天回来就这样了,也不方便说话,真的不好意思啊。”
“我……对不起……但是我回香港前还是想来见见他”
“你见到了。”
奇怪,怎么会听到杜聿柏的声音?他现在不是应该又在和什么人只羡鸳鸯不羡仙么?大概是自己又发烧了,昨天冻得太厉害了,脑子这样一下冷一下热直接就糊涂得出现幻听了……单子辰和徐咏涵他都能理解,只是杜聿柏的声音让他充满了困惑,毕竟听起来他好像很不高兴徐咏涵出现在这里。但是在自己想象里,也不会希望杜聿柏对徐咏涵有什么敌意啊……
他又开始忙着自己在心里兜圈圈,耳朵里便没听进多少剩下来的对话。最后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来,明显是有人出去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有个人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穿好衣服戴上口罩,粗暴地放在肩膀上扛出去。
陈昭被弄得有点疼,他先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被绑架了,毕竟子辰好像没那么高,然后他又觉得这应该是在做梦,但这也太真实了点,最后求生欲让他回光返照般地提起力气开口问了句话:“去哪儿……”
“回家。”
第12章
陈昭醒来的时候看见杜聿柏坐在床边。他穿着黑色的粗针织羊毛衫,正在低头看书。那件旧外套叠好了放在床头柜上,衣服都被换过了,现在穿的是杜聿柏给他买的纯棉睡衣。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杜聿柏,发现他没有把注意力从书上挪开的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浑身发冷的症状已经没有了,果然自己还是年轻,自我恢复得快。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四肢感觉使不上多少力气。陈昭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想去够自己的外套,结果中途喉咙泛起一阵痒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杜聿柏把手上的书放下来,把椅背后面的一件明显看起来好不少的夹棉夹克放到陈昭面前。陈昭有点不忿地不去穿,偏要伸手去拿自己的旧衣服,一争一抢的,从上衣口袋里掉出一封淡紫色包装的信来。
那封信夹在这件经手几番的外套里已经有些皱了,但是从喷了的香水气味能猜到它原本应该是很精致,且属于一个家境富足的女孩子的。
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但还是陈昭先反应过来,用力一扯把自己的衣服抢回来穿在身上,下床把那封信捡起来塞回衣兜里。他从衣柜里胡乱地拿出一条裤子套上,飞快地跑出房间:“对不起,又麻烦杜老师了。我回学校了……”
他刚要开门出去,话还没说完,就被杜聿柏抓住了后领,一道压迫性的阴影从身后压上来。陈昭刚刚一系列地动作如同是回光返照一般爆发完了又无影无踪去了,恢复成了大病初愈的模样。他不敢动,肩膀微微耸起来,脖子后方被杜聿柏的手指贴着的那一块渐渐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不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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