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知更
沈渝修的睫毛很长,轻轻眨眼时,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即将带来另一片海洋风暴的蝴蝶。
那颗唇珠在侧面看起来仍然是美好而甜蜜的,容易令人产生关于亲吻的幻想。
但它上下小幅度地移动了几下,因为那张嘴唇的主人说了几个字,“好,我知道了。”
第14章 捕捉蝴蝶的美丽的网
这场雨下得前所未有的急,扫清了路上的车辆与行人。雨水在车窗上不断交汇,形成蜿蜒流动的轨迹,像一张巨大蛛网的局部,细密地笼罩着车内的人。
车开上内环线,高架桥的隔音挡板后是一座又一座耸立的大楼。裴序沉默地、平静地看着一栋顶部矗立“住院部”的高楼,由远及近,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沈渝修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司机不敢再多话,老老实实地打开车门,帮忙将裴序送上电梯。
裴序的情况比沈渝修预想的要好一些,在车上休息一路就养回一点精神,可以自行走进室内。
只是他好像一直心不在焉,沈渝修短短的几句话,如同隔了一堵墙,钻不进他的耳朵,得不到什么回应。
沈渝修出于礼貌和同情等了片刻,而后失去耐心,直接把人推进浴室,拿起淋浴喷头从他发顶浇了下去。
热水迅速弄湿了裴序的脸,他应激地闭了一分钟左右的眼睛,沈渝修便把手拿开了。
“你不是要我给你洗吧?”
他和裴序站在同一滩热汽蒸腾、充满污秽的水里,衬衫被水渍溅湿了大半,半仰着头说。
裴序逐渐发红的嘴唇微张,下颌汇聚了一小股持续滴落的水流。他睁开眼睛,盯着沈渝修,不知在想些什么,少时,一声不吭地随手挣了两下,将那件连帽上衣轻松脱掉。
沈渝修一愣,一时忘记该作何反应。裴序骨节精致漂亮的十指正落在腰间的皮带金属扣上,几下便轻松解开扔到地上。他身上也纵贯分布好些伤痕,在浴室近乎纯白的背景墙中,狰狞可怖,与整套公寓格格不入。
男人腰腹的肌肉线条坦露无疑,黑色的贴身衣物边缘像是一条明晰的界限,收束沈渝修的欲/望。
金属随着他的一抛,砸在地面上,发出叮当清脆的声响。浴室的温度即刻被催得更高,极具攻击性的荷尔蒙快速占据了四周的空间。
沈渝修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眨眨眼睛,没开口说话。
裴序眼底漆黑,冷淡地用几根修长手指缓慢地挑开黑色工装裤的扣子,看见沈渝修半偏着的脸的神态变化,嘴角掺杂一丝微妙嘲弄地一提,忽然不再动作,伸出手道,“给我。”
沈渝修隐隐觉得裴序不太对劲,又不肯落人下风,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把淋浴喷头交给他,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关门时,衣物掉落的声音与水声一齐响起,沈渝修无法自控地又被吸引,握着铜质把手的手不由得轻轻晃了一下。
好在医生来得很快,让他转移了注意力。沈渝修和安保确认过,打开门等医生上来时,裴序已经冲完一个澡,穿好了沈渝修刚刚丢在浴室内的一套休闲装。
他的身量和沈渝修差不多,衣服还算合身,浅色系冲淡了裸露在外的那些伤痕造成的阴郁,看着像个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的简单男孩。
但沈渝修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裴序这张脸,放哪儿应该都是少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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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医生进门后不敢怠慢,换了鞋就开始替裴序处理伤口。
沈渝修坐在另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看他给裴序的新伤消炎。这点疼痛对裴序而言不值得皱眉,也没有依赖旁人的必要,沈渝修望着他那张微微抿紧的薄唇,感觉到他此刻好像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伤坐在这里。
雨仍然未停,远处天空飘满大朵的暗色积云。客厅落地窗的窗帘只拉到一半,沈渝修望向室外,看见了悬浮于城市空中的裴序和一盏暖黄落地灯的倒影。
兜里的手机又突兀地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气氛。沈渝修以为是沈耀辉打来的,眯起眼睛摸出一看,来电人并不是父亲,而是谢骏。
沈渝修此刻不是很想接这个电话,但清楚谢骏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恐怕很难撒手,总要给他一句话,便划开接听了。
“沈哥!”谢骏的声音透出几分焦灼,“我刚听蒋哥说你答应……”
“嗯。”沈渝修打断道,“我去跟我爸说。”
“那就好。”谢骏松了一口气,赔笑道,“昨天没敢打扰你来着……今天是怕再进去我家那大哥和老爷子就知道了……”
“不想让人逮住把柄你以后就收敛点儿。”沈渝修不客气道,“赔钱了吗?”
“啊?赔钱?”谢骏在那头嘟囔,“手底下那两人就得不少安抚费了……最主要——沈哥,赔点钱无所谓,我是怕说起来又脱不了关系……”
沈渝修想了想,认为实在不太地道,“人都那样了,不赔钱家属能善罢甘休?”
“哥,这你放心。那警察家没什么人了,那女孩的……有人处理。”谢骏含糊其辞地说,“事后我叫个人给警方那边送点安慰金。”
雨声渐疏,沈渝修从玻璃窗映出的倒影中看见裴序也在注视他,表情无波无澜,有种近似窗外天空的压抑与冰冷。他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回答谢骏的语速也变慢了,“多给点。”
“知道了哥。”谢骏试探道,“我就是想问问沈叔最近有空吗?这事儿解决完我再去看看他老人家。”
“行了,省省力气去给你自己擦屁股吧。”沈渝修说,“下次再被女人坑了可没人捞你。”
“不会有下次了。”谢骏提起这个就一肚子火,“那贱人等着坐牢吧。”
总之也不算冤枉人,沈渝修懒得过问,嘱咐谢骏这几天等他电话就挂断了。
医生很快结束,留下若干外涂内服的药,利索地收拾东西告辞。沈渝修客气地送了送,关门后边打量低垂下头的人边走到他身前,伸手摸着小臂上的一片淤青,问了小半个晚上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听说你欠了十万?”
裴序半抬起头,向后仰靠着沙发,整颗心似乎正专注于别的事,因烟瘾发作而轻捻着手指,“嗯。”
他回答完,作势要起身离开,像是决心遵守那天在酒店的约定一样不多纠缠。
沈渝修看着他刚刚洗过,还略有蓬松的头发,完全不是出自怜悯地说了一句,“我替你还。”
他搭着裴序的肩胛,手上轻微用力,脸贴近了一些,直视裴序含着微妙意味的眼睛,低声说,“算借你的?不收利息。”
说完之后,室内静了一小段时间,以致于沈渝修感觉自己不像在给裴序什么东西,反倒像在和他索取。
但裴序连肩膀的皮肤也并不温暖,正汲取着沈渝修的体温。
难得发一次善心,没得到任何回应,沈渝修不悦道,“你连高利贷的钱都敢拿,不敢拿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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