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知更
沈渝修坐上车,正准备给裴序打个电话,偏偏又来了个合作商的消息,说是今晚安排好一个应酬酒局,就等着他去。
大半个月没跟裴序见面,沈渝修今晚不大想出门。可这一周因为B市的公事已经推了几回,此刻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只能堆着笑脸答应。
他挂断电话,再看裴序那条说晚上过来的回复,想了想,决意很争分夺秒地见到人,叫他等饭局散了,开车来接。
裴序好像也在等他的短信,不到一分钟,便从善如流地答复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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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局设在一家高档酒店,十点,裴序把车开进露天停车场,就靠着车门抽起了烟。
等了几分钟,沈渝修和几个人晃出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雨后积在地上的几滩水,朝裴序走来。
他今晚喝得不少,出酒店前吐过一次,多少清醒一些。裴序看他走路有点不稳,在人快到面前时递出手扶了一把,“喝多了?”
“嗯。”沈渝修说话声音很低,脸也是热的,额头下意识地抵着裴序的肩胛,“难受,回吧。”
裴序像头顶不动声色的月光一样,抬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背部,近似于安抚,又好像不是。那一下很轻的动作没什么力道,但是实实的,有点重量,安定,令沈渝修终于感觉不再与他相隔万里。
他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心里却静得像一面湖了。
车开回公寓后,裴序倒了杯温水推到人面前。
沈渝修吞下大半杯温水,缓过劲,嚷着刚才光顾着喝酒,现在饿了,差遣裴序去做宵夜。
裴序收走玻璃杯,很好说话地去翻了一通冰箱,开火做饭。
沈渝修挺爱看他这种低头忙碌的样子,不太乐意错过细节,拖着满是倦意的身体趴在大理石餐台附近,打了个哈欠,等着吃饭。
时间太晚,裴序随便做了碗面,份量也不多。沈渝修被各路酒水泡了半个晚上的舌头味觉不灵敏,吃清汤寡水的面条反而意外吃出了不错滋味。
裴序坐在一边,没追问这些天他在忙什么,倒是被一碗面热得心肝脾肺都暖和的沈渝修主动谈了几句,“这段时间都在忙B市那边的公司。”
他左手撑着侧脸,用餐勺喝着剩下的半碗面汤,懒洋洋道,“下次带你去。”
裴序没去过B市,但知道那和A市一样是个靠海城市,景观更好,旅游产业发达。近来因为种种原因,他对沈渝修的事业比之前了解许多,却不清楚他在B市有家公司,还这么上心地抽空打理。
没听见他开口反对,沈渝修就知道是默许了。他搅搅碗里剩下的汤,慢吞吞说:“那边气候不错,适合定居,我有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在那儿做生意……”
然后便不再有下文。裴序还在等他接下来的话,但沈渝修好像是犹豫了,脸上又很快地闪过和刚才在停车场刚见面时才有的红和热,不过,比那时退得快一些。
他反问静静看着他的裴序,毫无来由的,“你妹妹是不是快毕业了?”
裴序顿了一下,说是,接着用稍带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她和你谈过以后什么打算?”沈渝修用一种在裴荔面前会有的关怀语气,特地咬重了“以后”那两个字的发音。
“她去外地工作。”裴序一笔带过,视线和对面坐着的人交汇,隐约反应过来沈渝修究竟想问什么,指尖在一只矮杯的边缘游弋少时,潦草补充道,“我没什么打算。”
沈渝修看得出,裴序对陷在烂泥里的人生没有太多别的希望和贪求,最大的期待都与裴荔有关。裴荔是他从污泥里捧出去的一朵花,他拼命让这株花种到干净、温暖的地方,躲开强风骤雨,就好像他自己也从那块泥淖中挣脱了出去。
沈渝修站起来,勾着他的手往卧室走,躺在床上没和他干什么出格的事,掺点鼻音说,“哦,没什么打算——准备当一辈子保安?”
“不然做什么。”裴序心平气和地说,不加抵触,纯粹是陈述事实的口吻。
他靠着一只松软的枕头,关了灯,失手按了两下控制按钮,窗帘便自动关到一半又徐徐拉开。月光柔和地照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像照着一棵雪中沉默的冷杉。
沈渝修入迷地看了几秒那张脸,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手臂,仰躺着说,“我倒是挺喜欢B市的。比A市天气好,总是晴天,冬天也不怎么阴冷。”
“我爸妈是那儿的人。”沈渝修眼睛闭上了,仿佛在梦中和人谈论一个乌托邦,“山好水好,住的舒服。”
裴序嗯了一声,对沈渝修的几句描绘只是听。
沈渝修抓着他的手腕,食指和拇指圈着,似乎有意扣得紧一些,又没真的勒住,只是顺势提着他的手腕,跨坐到他身上,“打不打算换份工作啊。”
他半个身体几乎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月光,裴序没动,在沈渝修创造的这片暗阖里反握着他的手腕,拇指缠绵、静谧地摩挲着手腕静脉之上的那块皮肤,淡淡道,“比如?”
“比如?”沈渝修漆黑的眼睛一眨,抬手捏着裴序的下巴,啄吻一下他的嘴唇说,“给B市的沈老板当个司机或者助理。”
第34章 相隔万里(2)
裴序顿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抽烟时才有的眼神。他盯着面前的人,嘴唇微微张合了一下,气息像一缕撩动心弦的烟雾那样慢悠悠地拂过沈渝修的脸。
他微并起两根修长手指,移上沈渝修的额头,拨开发梢沾着的一小片并不起眼的羽绒,声音沉沉地说:“我只会开车。”
“那你趁早实习。”沈渝修冲他的指尖吹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往他身上一塌,拍板道,“明天送我上班。”
说完,便听见裴序在他头顶很低地笑了一声。沈渝修在黑暗中伸手顺着男人腰腹线条摸了两把,又直起身体,一把拉住那件T恤领口,有点变味儿地跟他接吻。
这让房间内的光线和呼吸一同变得更加浑浊,裴序随意搭在床边的手就动了。
他用食指挤在沈渝修金属皮扣和温热的皮肉之间,按了按,另一只手有些粗暴地握着他发软的腰,将他抵到床尾,覆了上去。
此后几天的清晨,A市都在下蒙蒙的雨。
雨天令任何城市都显现出几分阴郁,好在沈渝修换了新的司机,所以在出门的大多数时刻仍然得以保持不错的心情。
但今早他没让裴序开车,叫了家里的司机,坐车去了一趟郊外别墅。
苏渝出院一周多,沈渝修还未回家看过。他今天攒了一堆必须汇报的事宜和礼物,才卡着不早不晚,不必留在家里吃饭的时间进门。
周末,沈耀辉和几个老友约去吃早茶,稍晚回家。沈渝修走进别墅,让佣人去车上把礼物拿下来,自己上楼看了看还在卧室休息的苏渝。
他本意是想敲敲门,打声招呼就走,可主卧的门没关,大开着。女主人独自坐在平常收放许多杂物的那个奶白色立柜边,正在整理东西。
苏渝似乎更憔悴了一点,脸色比手中捧的那些旧物还要发黄。几叠文件,一些照片,和两三枚旧却漂亮的红色缎面的软盒——装着二十多年前时兴的那种长命锁。
沈渝修见过这些东西,心想她爱孩子确实如珠如宝。算起来二十几年前正是沈耀辉提过的创业最艰难的日子,连父母去世的丧事都办得节俭。但那些做工精致,还要开光的长命锁,苏渝却不嫌赘余地买了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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