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知更
他清清嗓子说,“我是说他这一类的,家庭学历样样不错,个性温和,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何必为那个不入流的小混混这么……况且,你别忘了,他一开始接近你就没安好心。”
“蒋尧。”沈渝修把一只玻璃杯磕在那片深色的大理石台面上,终于开口道,“你到底是觉得他骗我这事儿不对,还是觉得他根本就不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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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局不欢而散,沈渝修一路缄默地送人出了公寓楼,发现天空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雨滴冷而细密,有些落到他身上,打湿了半截肩膀。沈渝修没在风口处多停留,等来一部电梯,便重新上了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沈渝修看见门外站着同样淋过雨的裴序时,心里倒意外地平静。
他不确定裴序在楼下等了多久才上楼,但无论如何,裴序终究是没走。
“站在那儿干什么。”沈渝修平视他不多时,移开视线,静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密码。”
公寓内温度适宜,比室外温暖许多。裴序站在玄关,目光沉沉地扫了一眼那块门锁屏幕,低声说,“你没改?”
沈渝修关上门,半仰着脸看他,“你来之前以为我换密码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他用手指搭着裴序的肩膀,把他抵到那片灰调的背景墙上,睁着眼睛问。
他应该想得到,沈渝修一句话,他就会连小区大门都进不来。
裴序的两缕头发被雨水打湿了,软软地贴在额头上,他垂着眼睛,说不出任何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我路过。”
沈渝修扯了扯嘴角,好似笑了。他以为裴序不是那种等一通电话或是守在楼下等待一次偶遇的人,原来裴序会做,只是不会告诉别人。
“路过?”沈渝修咬牙道,“好……你刚刚不是跟蒋尧说,你挺‘清楚’的。”他逼近几厘米,和那张脸贴得很近,仿佛要接吻,“那你清楚你这大半年在干什么吗?”
裴序一怔,定定凝视着送到他面前的那张嘴唇和那颗眼下的泪痣。片刻后,他喉结一滚,躲开沈渝修的目光,反问道,“你觉得在干什么?”
或许他全部的自尊、心高气傲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挣扎都在这件事上了,因此固执地拒绝低头,也拒绝承认。但爱意总是无孔不入地、无差别地征服和奴役着陷于其中的所有人,他和沈渝修,谁也没法逃脱,谁也不可能永不低头。
“我在跟一个没安好心的傻/逼恋爱。”沈渝修鼻腔发酸,眼眶跟着发红,扯着嗓子低低骂道,“裴序,你骗过我多少次了?你他妈嘴里说句实话能……”
还剩大半的骂声被一个粗暴的吻覆盖了,裴序用力叩着他的后脑,接了一个绵长的、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下去的深吻。
裴序松开他,鲜红的嘴唇很快地张合几下,气息不匀地哑声道,“嗯。”
“是恋爱。”
第54章 低头(3)
裴序说得很轻,音量偏低,好像随时预备收回。
沈渝修愣了少时,由此自然想到,不仅仅是蒋尧认为不配,或许裴序也有一些赞同,他身上常有的那股无欲则刚的冷淡褪去了,因为一种特殊而纯粹的渴求,露出少许犹疑和低落。
“这句是实话吗?”沈渝修和他对视好一会儿,忽然有些凶狠地掐着他的下颌,眼角发红,威胁道,“你再敢骗……”
“是。”
但裴序大概很不想听那些糟糕的胁迫,轻轻撞了一下沈渝修的额头,又贴了贴脸,随即抬手按住他,含住那片嘴唇继续深吻。
很快接吻就显得单薄而虚浮,换成更亲密的、深层的接触。
窗外的那场来得迅疾的夜雨逐渐停了,室内过暗的地灯黯淡地映亮几颗玻璃上残余的水珠。
沈渝修被抵在床尾,半睁着眼睛,跟着撞击的动作偶尔看一看那面锃亮的窗和灯下一瓶粉白绣球花,觉得花朵外沿正缓缓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
卧室温度很高,呼吸沉重,沈渝修眼前时而模糊,仿佛他和裴序所做的过分原始的事令周遭浪潮涌动,雾气弥漫,雨落到海上,而汹涌的雨声全部落到他们的身体里。
这回做得不太久,结束后,裴序亲吻沈渝修之前被藏在衬衫下的皮肤,握着他的腰,沉默地用指腹摩挲刚刚吻过的小腹。
沈渝修感觉疲累,想遮住眼睛休息,被戴在手上的腕表小范围地冰了一下,表盘折射着暖光,十点半了。
“要不要洗澡。”裴序问。他的嘴唇正像之前那样擦过沈渝修的后颈,指尖抚过那条业已结疤的细长伤口,微微传递着热意。
很熟稔,又很温柔,如果那晚他们没砸烂一瓶玫瑰,也没分开过,现在应该也是一样。
沈渝修想着,再度把那片小小的水晶镜面覆上自己的右眼,左手悬在床边,闭上眼睛,随意地朝灯指了指,“明天换束新的。”
裴序往那个方向看了几秒,握住他的几根手指,放到唇边,回答道,“嗯。”他顿一顿,又说,“换白色的。”
殊途同归,沈渝修还是能得到裴序买来的新的玫瑰。
沈渝修直起身,勾勾手,揽着那个沉肩的人亲一下侧脸,腰酸腿软地往浴室走,“我先洗澡。”
裴序倒是没听他的,拿着睡袍进去,把沈渝修已经大敞的衬衫剥下来。
沈渝修懒得管他,撩起眼皮瞟着锁骨处的斑斑痕迹,见身后的人也盯着镜子看,带点鼻音地低声说,“让你别咬哪儿你逮哪儿折腾是吧?”
裴序唇角一弯,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他的肩线移动,克制地碰了碰那片很显眼的红。
“拿外边去。”盥洗台有太多水渍,沈渝修摘了表,抛给他,“明天还要戴这块。”
裴序接过东西,拇指在光洁的表盘上一擦,放进沈渝修常用的腕表收纳抽屉。他正要返身进浴室,玄关处的门铃却响了,并且很有节奏地响了两次。
“有人?”沈渝修还没放水,耳朵很尖地听见了,疑惑道,“这么晚。”
能随意进出他家这幢公寓楼的朋友不多,况且深夜来访。沈渝修抓起睡袍草草一系,“可能是蒋尧或者Arvin落了东西,我去看看。”
“Arvin?”裴序倚在桌边平声陈述,“三四年前在一起的那个?”
沈渝修这会儿脑子转得慢,停住脚步一想,不由得咧嘴,“你偷听得挺仔细嘛,是不是一早就来了?”
裴序没回答,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替他理好领口,勉强遮住那些暧昧痕迹才放人出去。
沈渝修心情不错地离开卧室,打开门,酝酿的招呼一个字都没说便硬生生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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