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稚楚
忘了比什么都简单。
但不知怎么的,他又有些不甘心。
可怕的是过去的方觉夏几乎和不甘心三个字毫无交集,他是个很少情绪化的人。
“眼睛也有点胀痛……”
裴听颂的声音一听就不对劲,想到昨天他光着身子闹了半天,又是打喷嚏又是流鼻涕的,方觉夏觉得事情不妙。
“眼睛怎么会疼?”他觉得奇怪,给裴听颂垫了枕头在后背,“你躺上去。家里有体温计吗?”
裴听颂摇头,“没有,我就没生过病。”
“那恭喜你,你现在生病了。”方觉夏给他盖上被子,伸手去摸他额头,可他的手太冰,怎么摸都是烫的,不准确。
裴听颂固执地觉得自己没病,在方觉夏面前生病显得格外没有面子,“我肯定没有……”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方觉夏就撩开了他的额发,用自己的额头抵了上来。
距离骤然缩短,未尽的话堵在喉咙,裴听颂愣住了。
尽管这贴近只是为了测量他的体温,也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就像一个契机,啪的一下点燃。他想起了怎么都想不起来的事。那些画面一瞬间在他的眼前重现。
昨晚他吻了方觉夏。
舌尖的疼痛忽然间有了源头,变得更加难以忽略,那些荒唐的所作所为在疼痛的刺激下重现。
抬眼看过去,方觉夏的喉结破了皮,伤口发红,清晰可见。
“你发烧了。”方觉夏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并不觉得意外,抬手掖了掖他的被子,“你家有没有药?”
裴听颂看见他手腕上浅青色的淤痕,好像是被握出来的。他哑着声音摇了摇头,“没有。”
方觉夏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备了布洛芬。因为他们这些天行程太忙,每天的睡眠时间匀下来也只有三四个小时,经常会头痛,所以他总带在身上。
算是派上了用场。
裴听颂看着方觉夏离开房间,自己伸出手摸了摸嘴唇,皱眉回想着昨晚。
他好像跟个神经病一样一直缠着方觉夏说话来着……
可方觉夏早上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没过多久,方觉夏又端了杯水回来,手里拿了颗药,“吃了,退烧。”
“现在几点了?”裴听颂吞了药片问。
“九点半。”
裴听颂咳了一声,“我还得上课。”
“你昨晚说你不想上课。”方觉夏拿了他的手机,“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课,打个电话请假吧,你这样去了也听不了。”
裴听颂想了想,还是照他的话做了。他太久没有好好休息,昨天又神经紧绷了一整天,晚上喝酒吹风着凉,不垮才怪。
方觉夏一直没有看他,搞的裴听颂也没办法跟他说对不起,好像戳破这件事,方觉夏立刻就会甩手走人似的。他不明白昨天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了那么多废话,忘了也就罢了,偏偏他都记得。
“我去外面躺会儿,你哪儿不舒服就叫我。”
“哎……”裴听颂叫住了他,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叫住后应该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昨晚的酒后吐真言失败得一塌糊涂,还不如不吐。
方觉夏停下脚步,看着他。
裴听颂憋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没什么,你走吧。沙发不舒服,你可以开我的车回去,车钥匙在玄关柜的第二个抽屉里。”
方觉夏原地站了一会儿,想到昨晚他喝醉趴在他身上胡闹时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他清醒时候绝对不会说的话。
“没事,我就在外面。”
裴听颂缩进被子里,转过身去,“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我20岁了。”这话说得像是在赌气,但裴听颂是认真的。
他听见方觉夏动起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也跟着沉下去,闭上眼睛。
以后再喝酒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刚闭上眼没多久,那脚步声竟然又近了。
裴听颂想回头有没有回头,直到方觉夏把他扒拉过去,躺平,然后在他的额头上放了一条叠好拧过的湿毛巾。
“反正我今天也没有工作,回去也是睡觉。小文跟着路远去长沙了,没办法照顾你。”方觉夏把毛巾铺好。
裴听颂闭着眼想起来,“我不用你照顾,你睡觉。外面的沙发不舒服,我去外面你在这儿睡,反正我睡不着,我一点也不困。”
方觉夏摁住他,“裴听颂。”
他停下动作。
“你不是说想和我做朋友?”
“朋友之间照顾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方觉夏将毛巾拿下来放进水盆,浸了水重新拧干,“知道吗?”
原来他真的说了这些。
裴听颂无地自容,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喝了酒竟然会变成那样。闭着眼,方觉夏的手背贴在他脸颊,凉凉的。对,没错,他的确是想和方觉夏做朋友,他已经变了,他早就不像过去那样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他,他愿意靠近他、欣赏他,承认他的人格魅力。
他想打破隔阂和方觉夏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