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稚楚
江淼招呼着,“快来吃点东西,这是凌一推荐的一家很有名的餐厅,尝尝。”
裴听颂挨着方觉夏坐下,发现自己没勺,可又懒得站起来拿,于是假装不知情地拿起方觉夏倒扣在碟子边的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到嘴里。
“这是我的。”方觉夏当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裴听颂看他一眼,“就要用,我可是病人。”
方觉夏被怼得无话可说,白天那个撒娇怪果然只是这个恶童的第二人格。
凌一压着嗓子学裴听颂,学完又捧着肚子笑起来,“本来就是低音炮,一感冒直接成破锣嗓子了,笑死我了。裴听颂你现在声音像我爷爷!”
“我没你这样的孙子!”
吃饭期间凌一和江淼聊着他们录节目遇到的事,凌一有种特别强的描述力,无论什么事被他一讲都能变得很好笑。裴听颂和方觉夏听着,忍不住就想笑。可裴听颂生了病,一笑就咳嗽,咳得厉害的时候脸都涨红。
方觉夏看着怪心疼的,下意识就想给他拍背,可又怕凌一揶揄,也就忍住了。谁知道裴听颂咳得要死了还捉住方觉夏的手腕绕到他后背,手动让他帮自己拍。
“哪有你这样的哈哈哈哈!”
“觉夏像个工具人。”
咳得差不多了,裴听颂深深吸了口气,转过来冲着方觉夏笑。
“身为哥哥要自觉一点。”
也不知怎么回事,方觉夏一晃神,想到了他在公寓里不小心看见的那张照片,里面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和眼前的这张面孔重合在一起。
很奇妙。
第二天的活动是中午,时间有点紧,程羌天不亮就跑去宿舍充当人形闹钟。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几个人一定都还在昏头大睡,特别是凌晨才回去的贺子炎路远,还有生着病的裴听颂。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方觉夏居然已经起来了,而且还不是刚起,身上穿的是晨跑的衣服,站在厨房的流理台。
“觉夏你别做早饭,我让小文给你们买了。”程羌说完就匆匆去叫醒其他人,把方觉夏迟钝的回应留在身后,“我其实没在做早饭……”
程羌操着一颗老妈子心催促几个大男孩起床收拾,赶鸭子似的赶去保姆车里,小文已经在车上,把买好的早点递给江淼,“分一下,多吃点一会儿可能来不及吃饭的。”
“我要肉包!”
“这是青菜包吧?你没睡醒吗上面都粘了绿叶子的。”
“给我一杯豆浆,please”
看见裴听颂伸手,方觉夏拦截了江淼递给他的豆浆,放到自己的位子旁边。裴听颂一脸莫名,想说话可嗓子难受,整个人睡得又很懵,于是瞪大了两个眼睛望着这个脸不红心不跳的豆浆截胡分子。
方觉夏没说话,悄悄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壶,塞到裴听颂手里,然后有猫着腰找了好一会儿,最后翻出藏到最里面的餐具盒,掰开盖子,取出里面的勺子递给他。
怀里忽然间多了一个小罐子,裴听颂脑子有点短路,但他还是拧开了盖子,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用勺子舀了一下,清晨的日光从车窗的缝隙里透进来,照在勺里的雪梨上,晶莹剔透,像冰糖块一样。
裴听颂扭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自动转换成唇语,“给我的?”
方觉夏淡色的瞳孔往别处瞟,抿了抿嘴唇也没说什么,拿起生平第一次抢来的豆浆,握住吸管啪的一下戳破,递到嘴边。
这意思就是给我的!裴听颂心里开了一朵小白花,在春日的阳光下晃着花骨朵。
他从来没有吃过方觉夏做的糖水,一次都没有。之前只从其他队友口里听说过,当时还相当不屑,嗤之以鼻,说着不就是糖水的话。
可现在的裴听颂早就忘了自己当初的样子了,满足地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熬煮了很久的雪梨变得绵软,透着一点点水果的酸,混上被冰糖浸润的银耳,吃下去清甜又滋润,嗓子一下子就舒服好多。
只是破掉的舌尖沾了糖水有点疼,但一点也不妨碍。
路远眼尖,一回头就瞅见了,“小裴你在吃什么独食!?”
“为什么就他的早餐是用保温壶装的?”凌一嘴里还嚼着肉包,“我们不配吗?”
小文还奇怪着呢,“什么?我没买带保温杯的啊。”
裴听颂抱住自己的蜜罐子,“这是觉夏哥给我熬的糖水,你们抢什么抢,你们是病人吗?”
凌一啧啧几声,“哦哟生个病真是了不起了。”
“比不了比不了,”路远连连摇头,“小魔王被蜜糊了心。”
江淼忽然明白,“难怪昨天觉夏去超市买了那么多雪梨。”
连开着车的程羌都反应过来,“我说今天觉夏怎么天不亮就起来了呢。”
贺子炎笑着揭短,“我怎么记得有个人以前说,自己最讨厌吃甜兮兮的东西,是谁来着?”
裴听颂清了清嗓子,瞄了一眼方觉夏就开始撇清自己,“鬼才知道,反正我喜欢吃甜的。”
大家起得太早,闹过一阵子之后又睡过去,只有裴听颂睡不着,他发现这个保温壶看着大,其实可小了,吃没多少就能见底。他想了想,拧上盖子把保温壶搁在一边。
方觉夏似乎很困,平日里他很少在车上睡觉,可今天也和其他几个一样扛不住,脑袋一歪一歪的,跟着车子晃,有种难得的傻气。
所有人都睡着了,程羌调小了车内广播的声音。裴听颂瞥了方觉夏好几眼,感觉他的头很快就要撞上窗玻璃。
他伸出手,拽住方觉夏棒球帽的帽檐,使了点力气,把他拽得偏过来,不在趋向于车窗的方向,小心地帮他规避了一次碰撞的危机。
窗户上的防窥膜把蓝天染成了深色,穿过一条林荫路,发出新芽的树枝投下影子,落在方觉夏轻轻摇晃的白皙侧脸。
“……下面为大家播报天气,今日气温:9℃~14℃。”
广播里的声音令人心安。
啪嗒。
肩头一沉,红色的胎记最终还是撞进肩窝。裴听颂吸了吸鼻子,假装自己的反应力已经被感冒侵蚀,假装感觉不到有人借走了他的肩膀,只偏着头望向反方向的车窗。